三日后,梓芜独自去了光华殿,和思举议事。
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的书案上摆满了厚厚的奏折。梓芜虽然没有看,但大概也可以知道其中的内容,无外乎六界之中近日里又发生了哪些事,情况又恶化到了哪一步。各方的消息不断被传送回来,沉重的现实几乎要将富丽堂皇的宫殿压垮。
思举几日几夜没有合眼了,眼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看上去十分疲惫。他是个十分合格的在位者,勤勉亲善,从不懈怠,为天下苍生忧心忧虑。既然当日在瑶池之滨答应了父神母神,会接掌天帝之位,思举定然竭尽全力会撑起整个天界。只是,他终究会觉得累。哪怕是上神之躯,也会有不堪重负的时候。思举倒了两杯浓茶,一杯递给梓芜,另一杯他端起来一饮而尽。苦涩刺激着味蕾,让他的头脑稍稍清醒几分。
“花神……”思举放下茶盏,看着一摞摞的公文,声音沙哑低沉地说,“我总有一事不明,天帝这个位置如此难做,为何当日云宿要处心积虑地来争夺呢?换做今日这般光景,怕是执迷于此位的云宿也要退却了吧。我似乎,从来都没有这么疲累过……”
说着,他苦笑起来,一张清俊脱俗的脸上满是自嘲之色。
梓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问他:“怎么,风神后悔了?”
“后悔吗?”思举想了想,摇摇头,“算不上后悔,只是若不是临危受命,我怎么也不会登上这个位置。我只是,不明白为何有人那么迷恋这里罢了。这个位置太高,让我时常有种高处不胜寒之感。”
“但你这个天帝,做的不错。”梓芜轻笑出声,毕竟他难得肯定别人,“在你之前的那两位,一个是我的生父,一个是我同父异母的胞弟,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难以恭维。说实话,我曾对这个位置上的人厌恶至极。大概就是因为位高权重,会让人遮蔽双眼,迷失自我,初心不再。不过,你倒是让我改变了这个看法。我之所以会留在天宫,帮你谋事,是因为你的确是个很好的在位者,值得我钦佩。”
思举也笑了:“能得到花神的认可,我心里踏实了许多。似乎,还更有勇气继续做下去了。”说着,他重新打起精神,伸手摸过来一本奏折,细细研读。思举看得很快,片刻之后又将折子合上,对梓芜说,“外面的情况愈发不好了。”
“能猜到。”梓芜站起身,走到窗边。已经入夜,圆月升起。从天界看月亮,比其他地方都要明亮浑圆。只是,如今的月亮不再是亮白的颜色,而是周遭泛着红光,像是被鲜血浸染过一样。天地间血气太重,连这月亮都不复从前了。
思举看着梓芜的背影,问他:“依花神之见,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