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真是修筠。
落雪小心翼翼的捧起兔子,稍微有些凌乱。
他说不清是保护了他的仙人根脚是只兔子更让狐震惊,还是这兔子大佬竟然还吃草更让狐震惊。
清晨的风吹过脸颊,落雪凌乱的看着怀里的修筠,没忍住使劲摸了一把。
兔子却没有再像昨晚上那样反抗,反而注意力都在落雪手心的青草上,吃的很是专心致志。
现在想来,昨晚上那反抗劲应是还有意识,然而不知发生了什么,现在的兔子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修筠大佬。
落雪更加凌乱了,这要是云霄宗的人来了,到底是谁保护谁啊。
他气恼的踢了一脚旁边的枯树衩子,而后转念一想,又强打起精神。
其实这样也好,在大佬弱小时对他不抛弃不放弃,用爱感化,用心善待。等到时候他遇到了困难,比如玄徽真人要拿他做围脖时,大佬小小的藏一下他,做他的大腿,不就变得很理所当然了吗?!
话本里都是这么演的!
就是修筠变回兔子前,要他带他去的那个云什么的地方很可疑。
数千年前,修真界流传着二云三师五洲,二云便是指修真界的云霄宗与魔界的云澜宫。落雪实在是搞不准修筠要去的到底是哪个云。
若是魔界那个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若是修真界这个,他不是自投罗网吗?
落雪身体抖了抖,正纠结,身后山林恰时传来喧闹声。
正是跟着他们出秘境的妇人们,落雪两人脚程虽快,但耐不住停下不动。
落雪连忙抱紧兔子,钻进山脚旁的僻静小路。
现在不是做决定的时候,再见了面她们指不定会借感谢之名纠缠不休。邬蝉还在村子里,还是先想办法让修筠大佬恢复过来吧。
落雪想了想,私心很重的朝着西方头也不回的走了。
…………
夏日烦热,昼长夜短。
落雪抱着兔子一路穿着树林走,直至卯时三刻,太阳复又缓缓落下。
月黑风高,某个陡峭山崖下的某个小木屋。
冷风在屋内绕了一圈,又顺着窗户溜走,躺在床上的银发男人骤然睁开红色双瞳。
入目是一个陌生的木枕,修筠趴在薄木板床上,一边将思绪拉回身体,一边打量了一下四周。
他应该是在某个山村农户家里,木头盖得房子宽敞明亮,借着屋外稀微星光,修筠能看到墙上挂着的旧蓑衣和小型农具。
是狐狸带他来的这里吗。
修筠受伤了,变回原型时,他没有记忆,也没有自保能力,是一只真正的兔子。这时随便一只食肉动物都能杀死他,宛如刀上鱼肉。
因此,他需要找到一个可以安全养伤的地方。
好在终于又短暂恢复了过来,只是这里……
修筠皱了皱眉,正准备坐起,肚子下却有东西动了动。
他似乎压住了一个鼓鼓的东西,像是某种小动物,比如一只压扁的狐狸。
修筠:……
修筠翻了个身,手在刚才的地方摸了摸,摸住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他抓着那尾巴一拉,将狐狸整个拽了出来。
落雪快要喘不过气了,早晨从李老头他们村离开后,落雪就沿着树林一路向西。
夏天炎热,兔子窝在他怀里抱着青草睡大觉,落雪却走走停停,即没找到吃的,也没找到水。
森林里的动物像是都消失了一般,恍惚间连虫鸣都变少了。
又热又饿又渴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傍晚时看到一户人家,落雪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总算是骗到……讨到一顿好吃的。
……虽然也就是碗煮番薯而已。
这户人家是对新婚夫妇,更多的也拿不出来了。
落雪连声道谢,晚上又借了对方放杂物的屋子,暂住一晚。
他实在是累极了,确定主人家都睡着后,落雪变回原型,舒舒服服的瘫在薄木板上,像一张摊开的饼。
兔子被他放在肚皮上,雪白的毛发们堆在一起,格外好看。
落雪几乎快要睡着了。
也就在这时,兔子突然毫无征兆的变回了修筠,将他整只狐都压在了身下。
压得满满当当,落雪爪子使劲又使劲,也没能伸出去。
最后有气进没气出。
水青色浅淡光芒顺着男人几近透明的指尖没入落雪眉心,狐狸黑色的爪子又动弹了好几下,终于一个鲤鱼打挺,翻到了床的另一边,而后颇为怨念的盯着旁边的男人。
“我辛辛苦苦带了你一路你却差点压死我……”
落雪咕咕叨叨,声音小的不能再小,以至于修筠根本没听清。
“怎么了吗?你刚才突然昏迷了。”修筠说着伸出手,像是想试探一下落雪的鼻息。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罪魁祸首。
落雪更怄了。
淡淡的青草味恰在此时钻进了他的鼻尖,修筠的手指就要碰到落雪。落雪连忙脑袋向后避了避,硬扳着自己嘴大度道:“没事!我还活着。经常昏迷,有益健康!”
这要是云霄宗那群家伙,落雪一定要好好敲诈对方两只烤鸡作为补偿。
可惜他还有求于对方。
忍忍忍!忍字头上一把刀,能忍才是真男人。
修筠目光疑惑的顿了顿,果然收回了手。
“是吗?原来还有这种说法。”
他像是相信了,如果旁边有个小本本,落雪毫不怀疑他此刻能一本正经的记下来。
落雪毫不怀疑,修筠能成为这世上第一个气死他的人。
他直挺挺从床上跳了起来,道:“你先睡,我去外面晒晒月亮吹吹风。”
他说着大跨步迈过修筠,坐在床边开始穿鞋。穿着穿着,落雪动作却越来越慢。
修筠不明白月亮有什么好晒的,他复又躺下,旁边的狐狸却突然缓缓后退,一点点钻进被子里,挤到了他的旁边。
修筠:?
修筠:“不去晒月亮了吗?”
落雪:“今晚没有月亮,晒不成。”
修筠道:“既然这样,那睡觉吧。”
狐狸爪子却在此时骤然抓紧修筠衣袖,旁边人呼吸的频率快了起来,温热的身体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与他紧密相贴。
“修筠大佬,昨晚上……是不是满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