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想被困在那处,宁栀掐着掌心嫩肉,决定为自己争取一把,“公子,别院方便进出吗?”
“奴略懂一点医术,但学的不精,想向陆老大夫请教。”宁栀觑了眼他的神色,压制住心间不适,“公子愿意收留奴,奴很感激,也想为公子做点什么……”
小女郎杏眸盛着光,一口江南雅言软软糯糯,令人不忍心拒绝。
裴行舟却未立即答应,淡淡道:“日后再议。”
马不停蹄赶路下来,她已是吃不消,若再由着胡乱折腾下去,只怕迟早要闹出毛病。
宁栀眨了眨眼,裴行舟素来不好糊弄,违心杜撰的这点理由不足以让他点头。
转念又想,自己身子骨弱,加之不会骑马,不如先寻借口练习骑术,把身子养康健,以免像前世逃跑时那样吃亏。
她鼓起勇气,又问:“那奴可以学点别的吗?听说北地的女郎自小就会骑马,各个都很厉害。”
此言不假,不同偏安一隅的南地,北地数州大多与外敌接壤,是以民风彪悍,无论高门世家还寻常百姓都尚武。
小女郎诚挚地看着他,裴行舟轻抿薄唇,“等你好起来再说。”
虽未明确表态同意,但至少留有希望,宁栀懂得见好就收,笃定地道:“奴会很快好起来的。”
裴行舟陪她坐了半炷香,起身出门,吩咐亲卫准备出发。
此后仍是快马加鞭赶路,又过四日,一行人抵达定州地界。
望见巍峨高大的城楼,宁栀心里生出惧怕,正要落下车帘,望见远处一人策马而来。
看清宋六郎的面容后,宁栀浑身觳觫,忙不迭落下车帘。
裴行舟敏锐地察觉到异常,抬眸扫她一眼,宁栀不安地攥着衣角,小脸煞白,反应很是奇怪。
车外,宋六郎禀道:“大公子,侯夫人携娴姑娘出城迎接,正在十里亭候着您。”
裴行舟对驾车的亲卫道,“去十里亭。”
宁栀缓了许久,勉力平复心绪,不敢再看车外。
一刻钟后,马车停在道旁,裴行舟起身,因他没有吩咐,宁栀便自觉留在了车上,外头是他的嫡母和表妹,她们必定不愿见到自己这个外人。
***
裴行舟甫一下车,望见侯夫人带着外甥女王娴坐在凉亭里,周围侍女仆妇环绕,摆出好大一副架势。
他微不可见蹙了蹙眉,朝侯夫人走去,行揖礼:“母亲。”
“子律可算回来了,自你走后,母亲一直挂念着。”侯夫人并不知他去淮州的真正缘由,和颜悦色询问,“你姨娘的遗骨呢?迁回来了么?”
“长途跋涉多有不便,只将骨灰带了回来。”裴行舟道,“等母亲相中黄道吉日,我再为姨娘落葬。”
侯夫人叹气,抹了抹眼睛,“你姨娘也是命苦,若当初能早些找到她就好了。”
裴行舟眸光沉了沉,没有接话。
侯夫人身后的绯衣女郎忙递去一方绢帕,温言宽慰:“姨母莫要难过,容姨娘若是泉下有知,看见您将大表哥养育得这般好,定然也会欣慰的。”
女郎名唤王娴,是侯夫人的嫡亲外甥女,自幼常来定北侯府走动,与裴行舟兄弟几人都相熟。
侯夫人收住泪,“今日府中设宴为你接风洗尘,侯爷也在,咱们快些回去罢。”
裴行舟颔首,复又行礼,转身正要回马车,却被侯夫人唤住:“子律,我这马车有些挤,不如让阿娴与你共乘一车。”
未等他开口谢绝,王娴追来,姣好的眉眼含着羞怯:“大表哥。”
裴行舟道:“恐怕不方便。”
“为何不方便?”
“未出嫁,需恪守男女之防。”裴行舟神色淡漠,“这些王家应当都教过你。”
这位表兄素来冷淡不近人情,王娴尴尬地立在原地,眼眸微微泛红。
忽然一阵风吹来,拂开车帘。
车厢里坐着位昳丽妩媚的小娘子,她生着雪肤乌发,琼鼻朱唇,杏眸盈盈如温柔春水,眉心一抹朱砂痣,但身量比北地女郎要娇小些,看起来像是从南地过来的。
撞见她的目光,那小娘子有点儿慌张地往旁侧躲。
未几,风止住,车帘落下。
王娴以帕掩唇,不敢置信眼前所见:“大表哥,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