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44章 雪访(2 / 2)一群人的武林首页

说到这里,外面雪风呼嚎,稍离碳火炉,便异常寒冷,关居钰叹道:“这鬼天气。”略开一窗,见雪下得更大了。杨诣穹道:“怎样?”关居钰道:“下大了。”杨诣穹道:“下便下吧,老天爷要这样,无可奈何。”关居钰回了桌旁。三人闲着无聊,一会儿猜拳,一会儿喝茶,或唱首歌曲,或围着木桌追逐打闹,戏到深夜十二点,胡老伯睡着,于是不再大作动静,继续聊天、说故事,静静闲谈。

杨诣穹道:“叶琦,你说后面快过年了,该咋整?”曲叶琦道:“好怀念往年,陪爸妈上街买年货、备餐菜,贴春联,烧炮仗,吃年夜饭,然后走亲戚串门,拿红包……可这都十二月份了,天气冷得要死,出悟龙谷都难,别说遥遥回家了。”杨诣穹笑道:“回不了那不回了,便在胡老伯这儿过年。狄前辈正好也在,图个小热闹。”曲叶琦心不在焉,轻轻地道:“乱说。”

杨诣穹本来笑容满面,突然间,他笑声陡止,神情严肃,和关居钰一齐站起身来。曲叶琦奇道:“你俩干什么?”杨诣穹和关居钰肩并肩,低声道:“你也听到了吗?”关居钰点头道:“听到了。”曲叶琦见他俩低声说话,亦走近过去,悄声问道:“怎么啦?”杨诣穹道:“屋外有人,一直站着不动,在听我们说话。”曲叶琦身子一颤,道:“什么?”

屋外之人静立不动,呼吸微弱,乃由上乘内功隐藏功底,杨诣穹、曲叶琦刚说完“过年”的话题时,隐隐听见那人在屋外笑了一声,这么简单一笑,使得杨、关忽然站身,警戒心顿起。悟龙谷除杨诣穹、关居钰、狄趋光三人外,无一人会武功,而那一声笑显然又不是狄前辈的声音,点子来路不明。

关居钰搂抱着她,道:“别怕。”

杨诣穹朗声道:“朋友,外面那么冷,何不进来说话?”

屋外那人道:“不敢冒昧打扰。”声音苍老嘶哑,甚不好听。杨诣穹道:“你在外边待了那么久,想是有心和我们一起聊聊,反正深夜睡不着,何不进来一叙?”那人道:“请恕叨扰。”“吱”的一声,屋门被推开,继而又关上,进来一个青衫老者,相貌丑陋,枯瘦如柴,头发将近半秃,肩头、头顶、衣服上尽是白雪,奇的是外边天寒地冻,他身体瘦极,无脂肪存温,却恍如无事,衣衫单薄,倒似当冬天是夏天一般。

关居钰、曲叶琦一见,惊道:“你是……张疤尘老伯?”

这老者正是岳玉皇忠心耿耿的家奴,张疤尘。当初和他、黄诺丰、唐氏夫妇、蓝媚琪、袁克忧、武服愁一起上神山寺观看杨诣穹与岳玉皇比武,回想起那一路联行的日子,也算是一场旧日回忆。只见张疤尘露出一口黑牙,笑道:“杨、关二侠名满武林,老奴身份低微,向你们行一行礼。”

杨诣穹讶异之心犹未退去,想不透此人为何会在悟龙谷出现,更为何突然深夜来胡老伯家门外造访,见面便直问,不免无礼,伸手道:“先坐吧。”张疤尘道:“不敢坐。”躬了躬身,站在墙边,显得自己甚为低下,又道:“为了找到杨少侠和关少侠,老奴愚蠢不才,为主子着想,务请二位重出江湖。”杨诣穹道:“此言何意?我二人出不出现,跟你主人有什么关系?”张疤尘道:“二位两月不现于世,幽居山谷,不知武林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也正常。”关居钰道:“变化,什么变化?”

张疤尘叹了口气,瞧之神色,乃是想说而不知如何开头。

曲叶琦道:“你说为你主人着想,只怕岳大师遭遇了什么难题,邀人相助?”这话一语猜中,张疤尘望了她几眼,随即低垂着头,双手笼在袖里,缓缓地道:“这两月来,恤心宫的段煦龙突然像疯子一样,到处杀人作案,以一把利剑,屠杀了数十家门派弟子,便连武当、少林的门人,也未能幸免于难……”三人一听此言,脸色大变,这一惊非同小可,情不自禁齐“啊”了一声。

杨诣穹疑惑道:“什么情况?段煦龙咋回事?”只听张疤尘道:“遭杀者或断肢体,或被贯通,再不然便是被剑气之火烧死等等。由于遇难者越来越多,激起了各家门派的共愤。这门凌厉剑法,原是由二十多年前健在的老剑师所创,当今人士联系昔年前辈,查出此剑法叫做‘龙象辟邪剑’。”

关居钰道:“遭难者,全是死在龙象辟邪剑下?”张疤尘道:“不错。”杨诣穹道:“段煦龙是会龙象辟邪剑,但在我们印象中,他极少在公共场合、群雄面前施展过此剑,大家如何知道他会,又是他下的手?”张疤尘道:“段煦龙在别尘峰恤心宫内,颇得同门姐妹弟子的好感,武功既强,人品又好,小姑娘们把他当作天神一般,在外多加吹捧,说道:‘我们煦龙师兄有两大剑法,一是我宫嫡传的“崛谕廿剑”,二是威猛绝伦的“龙象辟邪剑”,这两大神功使将开来,有你们大伙瞧的呢。’

“恤心宫阁部人弟众多,不久便即传开,津津乐道,又因打败了曹武怜世,段煦龙很快声名鹊起四海,身为娥峰圣母的亲传宫徒,各派自是对他另眼相看。可到得后来,倏出事故。江南地区有一南派刀门,他们掌门章儒老弟,一手‘冲天九刃’刀法,在江湖上可算小有名气,却在一天傍晚突然暴毙石拱桥之下,尸体给人从河里捞了上来,章掌门胸口中了六十三剑,每一剑都是刺入超过十厘米深,喉咙也被刺穿……”

杨诣穹伸手道:“坐着说,大家都坐着。站着不累吗?”关居钰道:“张老伯,坐下慢慢说,你是岳玉皇的属下,对我们大不必如此拘谨,否则我等心中不适。”张疤尘道:“也罢。”坐在桌旁。四人围成了一桌。

关居钰道:“琦,倒杯茶给张老伯喝,给他暖暖身子。”曲叶琦微笑道:“嗯。”提起茶壶,沏了杯茶,端在张疤尘桌前。

张疤尘一口没喝,只轻轻咂了咂,便道:“好茶,好品味。”

杨诣穹微微一笑,道:“接着说吧。章儒掌门应该是先胸口被刺中六十三剑,后被刺穿喉咙的,不然杀了后还糟蹋尸身,也太毒辣了些,段煦龙不是这种人。”张疤尘点头称是,道:“武林恩怨难说得很,不同门派的个别剑术手法,本也有易似之处,华山派的‘狂风快剑’,五云阁的‘飞龙剑十四式’,还有峨眉派的‘拂柳凤剑’,都有以快取胜的法门,利剑穿喉,也是取敌要害的正常杀招,不足为奇。之后的一系列诡事,却不让人觉得事情有多么简单了。”

杨诣穹问道:“怎知是龙象辟邪剑,又怎知屠派凶手是段煦龙?”张疤尘道:“昆仑月华子先生门下的第二代大弟子万平,双眼被刺瞎,小腹亦中了致命之伤,当天伤重去世;丐帮有位马十三舵主,平日和顾世慈帮主要好,却在十一月中旬双臂被人用剑砍断,左胸心口更中了一剑,顾帮主与九大长老联手灌输真气七天七夜,最终还是功亏一篑,没抢救过来,马舵主逝世;月底北方黑龙剑门忽然遭到偷袭,一夜间每人兵器尽数断折,全被人用极狠极强的剑法杀害,剑气、剑火所到处,个个面目全非……”他一口气连说了五十来起案件,最终吁了口气,总结道:“所有被杀之人,通过检查遗体伤口,警方也曾请了旁观目击者,协助调查,得出一个结论,当今世间,只有二十余年前,纵横武界半个世纪,一手长剑败尽英雄豪杰、杀尽无数汉奸、侵略者的老剑豪,沈谛州的剑法,才能这般精妙神明,有如此强大的威力,具剑火、剑光、剑影的勇猛,除‘龙象辟邪剑’外更无别技。”

杨诣穹恍然道:“正巧恤心宫的姑娘迷妹们在外到处夸赞过段煦龙的武功,这样一来,诸家门派纷纷将喙头指向了段煦龙,甚至恤心宫也惹上了大麻烦。”张疤尘道:“大家针对此节,本可好好协商即可,少林寺达摩院首座咏是大师亦不幸遇害后,事情这才彻底闹大。”杨、关大惊道:“什么!咏是大师死了?”张疤尘叹道:“是。咏是大师慈悲为怀,他原本奉咏安方丈之命,去将在外游历的俗家弟子遣回若干位,说他们尚有戾气,须得回寺一趟,以佛法化解化解。据说咏是大师正是在这趟旅途中,听说了许多门派要往北去别尘峰,找恤心宫的段煦龙说理,为什么心狠手辣,杀人弟子。咏是大师觉得阵仗太大,争端一起,势必闹出人命,于是他和各派商量,说他会带少林派的一些俗家弟子,去别尘峰拜谒娥峰圣母,顺便问问段煦龙,出剑杀人之故,会解会解。但是几天后,一条消息散播全武林,咏是大师在别尘峰内不幸被人用利剑杀害,根据伤口,哼哼,外甥打灯笼,照旧,又是出自‘龙象辟邪剑’的手笔。”

杨诣穹记起少林方丈和数位院主首座对自己的好,藏经阁旁商议,允许自己修习七十二绝技中的四门,此等厚意,本打算有机会再去少林寺拜谢一下,哪知达摩院首座大师竟意外圆寂,遭人杀害,不禁恻然。

关居钰道:“咏是大师在别尘峰内被龙象辟邪剑杀死,这么一来,恤心宫和段煦龙……”张疤尘双袖张开,手扬了扬,脸上有无奈之色,道:“最近这些天,别尘峰一日也没有安宁过,连少林达摩院首座也遭人害死,出了这事,激起公愤,群雄怒火填膺,联盟集聚,由武当王大侠引导众人,上峰问宫,段煦龙近日来不断在武林中杀人,意图何在?大伙要求娥峰圣母务必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绝不罢休。管他妈的什么不许男人进峰的臭规矩,现在是上门问债,客也成主了,娘希匹,你个死老太婆说的话不算。”他本来一字一句缓缓温叙,忽说市井俚语,三人不由得一惊。

张疤尘笑道:“我这是转述群豪的话。”关居钰侧着头对曲叶琦笑道:“那些武林汉子,言行粗俗实属正常。”曲叶琦微笑道:“你别学他们,我不喜欢你说脏话,喜欢你这副文绉绉的样子。”关居钰道:“好。”

张疤尘听他俩互说情话,摆了个苦脸。杨诣穹道:“你别管他俩,我在听,圣母怎么解释了?”张疤尘道:“群雄责骂得越凶狠,娥峰圣母越是淡然,她说段煦龙和诸阁诸部离开西海术堂后,针对与曹武怜世战斗之反思,一直潜心闭关,弥补武学缺漏不足之处,寒水阁主在旁辅助,根本从未出过恤心宫一步,她每日与段煦龙照面,最清楚不过,不可能瞒过她老婆子眼下,除非段煦龙会妖术,分身,甚至灵魂出窍,才能跑出去杀人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