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窗外暖阳堪堪照在玻璃上,却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开。室内密闭的空间里,满室浊气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尿骚味。 距离一队破门而入,强制抓捕了“蓝鲸游戏”的管理员孔乐,已经有两个小时了。 在此期间,谢铭给“蓝鲸游戏”中群主“主神”发送了可以返回对方IP地址的图片,可直至现在,嫌犯都没有打开这个消息,也并没有任何动态。 谢铭无奈,只好先从调查孔乐开始。分头行动,安平回局里审问孔乐,贝贝和龚玥留在调查现场。 电脑里乌七八糟的东西很多,青春期嘛,该有的不该有的全有。谢铭虽然上学也看过小电影,但二十多岁的人了,纯情地连女生小手也没拉过。 这可好,一不小心点到了不该点的。娇嗔的呻/吟声瞬间乍响,臊地他脸“唰”一下红了个透,尤其屋子小,旁边就是贝贝和龚玥,谢铭都恨不得一个猛子扎进地里。 “卧槽啊!!!”他急忙慌关了视频,眼睛左瞅右瞅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耳朵都红了个遍。 身后龚玥的感情经历,也仅停留在电视剧和小说的层面上,警队就没时间找对象,没想到进队后遇见眼前这人还是个愣子。龚玥小脸粉扑扑的,想着自己的心事也羞得不行。 而贝贝姐不一样了,怎么说也结婚两三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好听,声音太尖了。 她悠悠闲闲抬手,照着谢铭脑袋就是一巴掌,“啪”地一下,打得他直接傻了眼,龚玥也回了神一脸呆楞的表情。 “赶紧查,羞什么羞!就当提前科普呗。” 谢铭红着脸小鸡啄米似的赶紧点头,也不尴尬了,把文件一个个点开挨着看。龚玥也收起了羞怯的神色,严肃地挨着翻查书柜抽屉,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快快快!你们快来看!”谢铭突然大叫,“这儿有一个隐藏的加密文件!” 两人也凑过来,文件只是隐藏和加密了,并没有设置病毒。这对谢铭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只见他三两下就将文件打开了。 文件里密密麻麻排列了上百条详细信息,全是以名字和地点划分的。最上面二十多条都显示着【通州区】的字样,而排在前面的两个,便是他们早已熟悉的“许佑”、“林茗”二人。 谢铭赶紧打开了资料,一张属于许佑的个人信息表就这样呈现在了大家眼前。 与其他表不同的是,这张表的右上角插入一寸照的位置上赫然是一张许佑光/裸的清晰照片,青涩地举着手中的身份证,一副想捂重点位置、又不敢捂的样子。 “我的天。”龚玥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简直太详细了,小到家庭住址,大到父母的工作单位职务联系电话,全部都一清二楚。 而最下标着“是否执行”的一栏,上明晃晃的“已执行”三个字刺痛了大家的心。 人命在这些人眼中竟是如此地不值一提,甚至妄图用几个字就抹杀一切。 “简直太可恨了!!!”贝贝全然没了刚刚悠闲的模样,咬牙切齿地恨不得冲上去。 右下角还有执行人的代号,上面落着“镰刀”二字,一看就知道是由孔乐一手促成的。 幸亏还有这份名单,可以作为这个有组织的犯罪团伙故意杀人的证据。这个案子属于严重危害社会安全的重大案件,涉案人员就算是未成年也得蹲个几年了。 可就算如此,三人越看越心惊。 这一个个名字并不是简单的游戏,而是一条条年轻鲜活的生命。 那些在黑暗中行走的孩子们,那些在悬崖边挣扎的孩子们,那些渴望得到爱的孩子们…… 到这里,就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份资料,和一张不堪的照片。 心沉甸甸的不断下落着,直至坠落深渊。 * 另一边,未晞先跟去医院给后面赶来的派出所同志安排任务,将林茗的案子划到一队处理。毕竟在天台上答应了她,虽然这个案子不归他们管,也不能食言。 白鹿一个人留在学校,录下了林茗被救护车接走时周围同学的反应。之后,偷偷绕到了学校监控室,将所有视频都用随身的U盘拷了下来。 正好是上学的点,值班室开着空门,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拦路的人。 当一切顺利后,她便准备悄无声息溜出学校。 “嗯?”但是在学校优秀教师评审公告牌前,白鹿停住了脚步。 一张略感熟悉的脸出现在红底白边的相片中,留着短寸头带一副黑框眼镜,笑得一脸绅士。照片下标着一行小字,“优秀教师”。 什么?居然是他?!这不是刚刚帮忙的那个老师么,怎么会是许佑的班主任!我们是不是打草惊蛇了? 看来,许佑的案子还要从长计议才好。 当务之急,是回队里追查“主神”的下落,将这个犯罪团伙越早铲除越好,时间一长,走漏风声可就难抓了。 * 正是早上八/九点,阳光逐渐褪去了早春的丝丝寒意,透着浓密的绿意,在透亮的玻璃上投下斑斑驳驳的荫凉。风儿暖洋洋地打着呵欠,惬意地游走在北京城的大街小巷中。 一队办公室里,众人终于得空可以休息一下了。 谢铭、贝贝、龚玥三人从孔乐家收集了足够的材料,便直接回了队里,想借助谢铭在队里的专业设备来继续查找嫌犯“主神”的位置。 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都过去四个小时了,还迟迟没有消息。 谢铭征用了孔乐的账号,就这么一直蹲在电脑前,哪也没敢去。白鹿刚刚回到队里,和龚玥一起出门给大家买早饭。安平才审讯完嫌犯孔乐,这会在陆局办公室里汇报案件进展。 贝贝毕竟是女生,还没怎么享受轮休就被叫了回来,眼圈下都印着一圈青黑,刚倚上沙发便沉沉地睡着了。 未晞怕谢铭一个人撑不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陪他聊天。 “未晞哥啊,你们以前遇到过这种案子吗,就是精神洗脑这方面的?” 谢铭倒着跨坐在椅子上,一手垫下巴一手揉眼睛,眼里泛着红血丝,视线不断下移,垂在未晞衣领上打着转,连眨眼的频率都缓慢了许多。 未晞看他半阖眼嘴里还喃喃问着,有些不忍心,便没有搭话。 这时,门外传来“吱呀”一声,只见安平推门进来。 安平看见沙发上酣睡的贝贝和椅子上睡着的谢铭,便轻手轻脚拉了椅子坐在未晞身边,小声对他说话。 “未晞,你也去休息一会吧,我来看着。这次行动影响极其恶劣,上面下了命令,必须尽快将这个犯罪团伙一网打尽,不管是学校、教/育/局还是文/化/部,都得严肃对待此事。我们只有一天时间来抓捕主犯。这文件一发下去,要是我们还没抓到人,可再就不好抓了。” 未晞点头,轻轻问:“那我们先做个犯罪心理画像吧,尽可能缩小嫌犯的范围,节省一些不必要的时间。” 安平正有此意:“你准备准备,等嫌犯一露头我们就开工。” 两人对视一眼,未晞便起身走到白板前,开始写写画画。刚好,龚玥和白鹿一人拎一大袋吃的回来了。 “来吃早饭啦。”龚玥将袋子轻轻打开放在桌上,拿出五袋热腾腾的小笼包和一袋炸得酥脆金黄的油条。白鹿把黑米粥和豆腐脑也摆在桌上,轻轻悄悄招呼他们来吃点东西。 “嘀嘀嘀、嘀嘀嘀”电脑传来一阵响亮的声音。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呢,谢铭一个激灵便惊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查看电脑。贝贝也被惊醒了,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其余人围在谢铭周围,想看看嫌犯到底在哪。 “有消息了!”谢铭发现对方不仅接收了可返回IP地址的图片,还像是没搞清状况一般发了个“?”给他。 要问为什么嫌犯发个问号,因为——谢铭给他发的加了料的图片,是一张正正经经的小黄图。 谢铭一脸严肃飞速敲起键盘,将地址打开定位,结果链接到了帝都大学分院的东校区。IP定位只能确定在同一频段的某区域范围内,而这个某区域,就在东校区的一条网吧街上。 可这个时间段,上网的人正多,仅凭一个区间段也没办法查明到到底是谁,还有可能打草惊蛇。 未晞也凑近电脑仔细研究了一下,当下心里有了决断。他回到白板前,边讲边写关键词。 “嫌犯深谙心理学,懂得一步步筛选和控制猎物,说明他至少是一个大二以上心理学专业或辅修心理学的学生,也很有可能是这方面的研究生,但年龄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这个游戏是突然兴起的,仅用了半年就引起如此效果,并将其犯罪组织逐渐扩大,说明嫌犯是预谋已久的。一种情况,有可能半年前嫌犯在学业或是生活上出现了严重的打击,比如开除通报或是亲人突然离世,想借此报复社会。另一种情况,很可能嫌犯原本就拥有反社会人格障碍。” “我觉得后一种可能性应该会更大些吧?毕竟有原因的报复社会应该是针对某一具体行为或是特定的人,而不是广泛地以青少年为群体进行心理诱导的。” 安平对后一种情况表示赞成,根据现在的情况,嫌犯原本就有人格障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不管是哪种情况,嫌犯都处于人际关系的边缘地带。他的存在感很弱,混迹在人群中并不起眼。生活中,他会特意与人保持一定距离,没什么关系特别亲近的朋友,长期沉浸于虚拟世界寻找自己的位置。” 未晞脑海中的线条一根根连接糅合,将一个个场景简单勾勒出来。各种场景不断叠加,最终,一个清晰的轮廓渐渐浮出水面。 “周围人会说他‘性格怪’,还有人觉得他自私自利太冷漠,同时他也表现出过高的自我评价。学业上,他很可能因为作弊,或者因为其他什么原因触犯了学校的纪律,受到通报或开除。他长期逃学、酗酒、违纪、盗窃,法纪观念极差,还缺乏普遍良知和羞愧感。” “也就是说,我们要找的人既然在校区内还具备较高的专业知识,那就得从大学心理学系和研究生来进行筛选了。再对比一下逃旷课和处分通报记录,应该很容易拿到名单。” 贝贝还是老样子,慵懒地靠着椅背翘二郎腿,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卷一缕头发,刚睡醒的嗓音带着许些低哑。 “对了!只要名单的话,进入了学校的官网就可以直接查到记录啊,现在大学各个学院通报或者处分都是公开的,甚至不用黑教务处。” 谢铭两眼兴奋,回想起当年上学经常黑学校教务处的日子,不由得暗搓搓偷乐了一把。 “还是黑了吧。你先整理一个名单出来,一定要查全面,别有什么漏网之鱼。”安平有点不放心。 “好嘞!”谢铭摩拳擦掌说干就干,连早饭也不吃了,正正经经工作的样子看着认真沉稳,可靠多了。 龚玥捧着一杯豆腐脑站在他身后,本想让他吃点东西的,看他那么认真这下也不好打断,只能留下一份。 剩下人都没什么事,吃着东西趁机养精蓄锐,等待最后的抓捕。 * 五月的微风,揉着街边槐花淡淡的清香,带着朦朦胧胧的醉意,轻柔地拂过树梢,叶片发出沙沙地轻响。 阳光软软暖暖的,透过玻璃探向屋内洁白的床单,轻轻悄悄地亲吻床上酣睡的孩子,轻抚那白净清秀的小脸。 孩子长长的睫毛随着他轻缓的呼吸上下起伏,显得纯净恬然。 床边,一个架黑框眼镜、眼神温柔的男人正坐在椅子上仔细地削苹果,长长的果皮一圈圈打着卷吊在空中,随他的动作轻晃着,却始终没有断。 淡淡的果香味弥漫在空中,轻轻钻入孩子的鼻腔。那低垂的睫毛忽然颤动了一下,单薄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