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宴舟合上账本,细钻研账本本就是伤神的事,更何况苏宴舟已然从下午熬到了深夜。浅淡的眉头微皱,病弱的脸上渗出薄汗,苏宴舟疲倦地掐了一下鼻梁,取出手帕拭去额头上的汗迹。
江烟微眯眼,一躯病体竟也撑起了整个苏家,坊间也有一传闻说他是个绣花枕头,就这玩弄心术的本事,可见也是有几分本领的。
“怎么了?”苏宴舟坐到床边,解开身上披着的外袍,里头还穿着一件深蓝的立领,夫妻二人皆是和衣而睡,两人谁也没觉得有何不妥,一直这样相处对谁都好。
江烟往里躺给他腾出空间,轻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夫婿与旁人不同。”
苏宴舟来了几分兴趣:“有什么不同,可能病比他们多了一些,命比他们短了一些。”
苏宴舟让自己要活下去,然而他自己眼底时而死气沉沉的,年仅二十岁,身子骨似只有骨架子,瘦弱得还比不上七八岁的年幼儿郎。江烟道:“你我皆是。”
苏宴舟挑了挑眉,屋内的安神香让肿痛的头好受了些,瘦小的胳膊垫在脑后,惬意地倚靠着枕头:“人生无常,你我及时行乐吧。”
什么及时行乐?肩头颤了一下,眸光震动,江烟缓了许久,才能开口道:“我……我身子不适。”
看着江烟难掩左右闪躲的眼神,苏宴舟笑了,她莫非以为自己说的是周公床笫之事。苏宴舟打趣道:“你想的是什么呢。累了一天,我也乏了,就算是有那心,也无那力。我口中之乐,是睡觉之乐,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咳咳。”是自己多想了,他一个人久病之人,毕竟不同一般男子。江烟面露几分尬色,盖着被子躺下。
说是入睡,可身旁躺着一个陌生人如何才能安心入睡呢。江烟安静地闭上眼,苏宴舟躺在一旁浅浅呼吸着。二人中间隔着被子,谁也不会过界,这是心照不宣的规矩。
苏宴舟虽闭着眼睛,但也时刻警惕着睡在身旁的人。江烟绝非温顺的大家闺秀,她的听话贤良就如同一层雾隔着别人,把自己藏在雾里,苏宴舟不信任任何人,或者说,江烟半夜会捅自己一刀也是能信的。
三年来未曾睡过一个安心觉,以至于苏宴舟对看不清的深夜里神经极度敏感,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发觉。已经越来越记不清在青鸣那会,睡一个安稳的觉是什么感觉了。
整个苏家就像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