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烟遣散江家人,看苏宴舟欲言又止,淡淡笑着:“夫婿无需多言,我明白。”
苏宴舟看着江烟伸出手臂枕在脑后,侧脸带笑:“我还以为这位表姑娘会在初次见面之时泼我一身茶水呢。”
她说这话时气垫神闲的模样,哪像刚刚那副病恹恹的虚弱感。苏宴舟低头轻笑握住江烟的手腕,两指搭在脉搏摁了几下,宋叔虽只教了自己几手,不过还是把的出这脉象确实是虚弱之象,那碗药是江家人处理的,应该没问题。
他这是在怀疑自己了?那一夜过后,江烟找到遗落在桌腿处红烛留下的所剩无几的蜡灰,指腹抹了一些放在鼻尖嗅了嗅,里面参杂着一些致幻的药物,新婚之夜,苏家走这一步是为了什么呢?江烟审视着跟前的人,苏宴舟这个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祖母说,江家将江烟嫁入苏家是另有目的,除了谋财填补窟窿,还为了什么尚且不清楚,只命令自己警惕着她。苏宴舟松开手,一双浅色的眸子凝视着江烟的眼睛,像要窥探出笑意背后那层冰冷的眸底究竟藏着什么目的。
那双含笑的眼睛并不闪躲,江烟镇定自若地挑了挑眉,挑衅似的扬唇笑着:“怎么,夫婿觉得我在装病?大可不必如此试探,苏家若是不信,尽管唤大夫前来一探究竟。”
消瘦的胳膊抵着枕头,自己的目的被人这样直截了当地揭开,着实有些窘迫,苏宴舟轻咳一声,半掩着唇:“江烟,何必如此夹枪带棒的,你我夫妻一体,我怎会怀疑你呢,不过是担忧你的身子罢了。”
江烟这人自己越和她装精明,她越是不留情面,半点小聪明都逃脱不开她的眼睛。苏宴舟决意换种方法,装傻充愣当个体贴丈夫也不是不可以。
江烟愣了愣,随即一笑了之:“是我多虑了。不过,床笫之事恐怕是……”
“心有余而力不足?”苏宴舟温柔地为江烟掖好被角,“你若不愿意,我不会逼你,况且我这具病体不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的神情恍惚了一会,不过好似不是因为自己的这句话,而是自己为她掖了被角这一件小事。苏宴舟暗自发笑,江烟啊,这可不行,太容易被人猜中弱点了。
苏宴舟坐着有些累了,倚身侧靠着床:“安安静静小歇一会吧,最近海边倭寇蠢蠢欲动,这样的好日子不知何时就会到头。”
“是啊,是得好好的休息一会。”江烟沉默着抬手往苏宴舟的肩膀摁了几下,苏宴舟只感觉到身体一软,视线慢慢模糊不清……
江烟若有所思地捻着指腹,这一招学的总算是有用,苏宴舟你好好休息着吧。
雨,好大的雨……
那一夜下着磅礴大雨,层层乌云遮住了月亮,竹林里漆黑一片,看不清远方的路,自己的脚很重,浑身是汗是水是血,兄长拉着自己在林间狂奔,他满是血水的脸上惊恐至极,看嘴型是在大口大口喘气,耳边皆是夹杂着雨水的风声,鼻子只能嗅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不要再跑了!不要再跑了!
雨水浸湿的衣服勒的自己喘不过气,俩腿酸软无力,跑不动了,跑不动了……可是兄长就一直拉着自己往前跑,他紧紧拽着自己的手腕拖着自己跑起来。
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兄长惨叫一声慌乱中抱住自己的头,二人在漆黑中滚下山坡,他们滚了很久直到撞到了什么东西才被迫停下来,后脑勺上黏糊糊的应该是兄长磕破了的手背上的血。
疼吗?应该是疼的,如果不疼,他为什么颤抖的这么厉害。
别怕,别怕……兄长吃疼地哼着声,似乎在同自己说这两个字,他撑着石头勉力站起来,那只流血的手扶着自己躲到大石头后面。
“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