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殊途……同归……”
瞿归云费劲力气,才从口齿间模模糊糊的挤出四个字。
周隐不禁抓紧了她的手,而瞿归云此刻也不再十分畏惧他了,因为这个手心的温度,那样熟悉,那样让她向往。
总觉得她向往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个人眼里为什么会有光芒,有海浪?瞿归云会不会记起来,她曾觉得,这个人眼里不仅有光有海,她还觉得这个人无比的珍贵。
后来,沈七娘找来了丫头,日日教她吃饭走路,教她说话,教她穿衣服,周隐也都会来看她,问她一些有的没的,企图让她能想起什么。
偶尔会推她来海边,一起吹着腥咸的海风。瞿归云还会拉他,伸手叫他背自己起来。
周隐也都愿意做。
“给你讲个故事。”
瞿归云歪了歪头,把周隐脸上的碎发别到耳后,趴在他肩上。
他常常会以此开头,说些他们共同的回忆。
“前年还是去年,我和舍然去了芒城。路上遇到了狼,我把狼杀了,被狼主人报复,我很愤怒,被一把剑控制了心志,杀了很多人,事后反省,舍然陪着我,说人不是我杀的。她还问我后不后悔,去芒城。
我说后悔,说我能力不足,有很多事都是拼命挽救……”周隐一边沿着潮汐往前走,一边说:“然后舍然对我说,这就够了。
她说人只需要尽力而为。说我在把坏事往好的方面扭转。”周隐扭过头,就看到瞿归云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也不知道在周隐背上是有多舒服了。
“之后,她还说我救了很多人,救了很多该救的人。
我反驳她,我救了那么多人,谁来救我。
她回答……”
“你去……救苍生,我……去救你……”
周隐停住脚步,回头看向瞿归云,就看她正迷迷糊糊的看着自己,可能她也疑惑,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
周隐把瞿归云放下,扶着她站稳,言:“故事里所有的舍然都是你。”
“我……瞿归云。”瞿归云指着自己的鼻子。
“舍然也是你。”
瞿归云皱了皱眉头,依旧不言不语。
就这样,在一折又一折的回忆和现实之间,周隐还在思念着瞿归云,思念着回忆里那个舍然。
日子日复一日,周隐在瞿归云的不言,不语中,什么都得不到,他愁的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只想让瞿归云记起自己,记起过去。
而瞿归云的苏醒,牵一发而动全身,瞿钟山也会在御政殿觉醒。
而瞿钟山的苏醒,则会让整个沧元帝都,乃至大瞿,平荒都动晃一下。
同时,靳渠一定会开始在天下寻找瞿归云。他的目的就是要拿到因果,杀了周隐。
他的手腕,则是被他牵到皇位上的瞿谙。
瞿谙下令要在全平荒寻找瞿归云,虽得到了大臣反驳,但瞿谙还是下达了命令,派出了数支皇羽军。
而关于瞿谙,也是两方立场。有人说瞿谙没有谕旨,没有实权,如何坐在这摄政王的位子上?
还有人说,瞿谙是现在陛下唯一可以坐这个位子的孩子,无论是血统还是门第,都是合情合理,别无二选。
愿意帮助瞿谙的,也只有靳渠一个人。他和七星的道人以保护皇帝在苏醒前不被伤害为由,将蜷龙殿团团围住,实则是控制了瞿钟山,无论瞿钟山醒了还是还在昏睡,没有人知道。
后来派出皇羽军寻找瞿归云时,公羊墨珏,白岸才,以及一众大臣都来到御政殿外询问,是不是皇帝已经醒了。
靳渠却说:“皇帝并没有苏醒,但昏迷时日已经越来越长,必须找到苏醒陛下的方法。
瞿归云的心脏,则是另外一半因果,或许可以让陛下苏醒。”
“能否让我们探望陛下?”
靳渠看向说话的公羊墨珏,轻轻扬起笑意:“公羊侍郎想看望陛下?”
“……”公羊墨珏看了一看周围的人,然后不再说话。
就在这时,青鉴台台卿高正嗣突然往前走来:“先生如今如此作为,可知是把大瞿陷入危难,外来之者满腹歹心,以陛下相要挟,可是大逆不道,天可诛之!”
“放肆!”靳渠扯着嗓子一吼,愠色萦绕在眉目之间:“天可诛之?!我就是天意!天意让我来等待,我便等待!
我做的一切,就是天道!”
靳渠走向高正嗣:“再者,你若如此说,你把摄政王放在何处?!”
高正嗣恼的气不打一处来,瞪着靳渠却说不出话。
“要是高台卿一定要去看陛下,也可以。”靳渠突然松口,语气也刹那间缓和平稳下来:“台卿,里面请。”
高正嗣看靳渠做出“请”的手势,心中顿然发觉这非比寻常。
也就是这样,公羊墨珏先前才会犹豫不决,他不能打这个赌。靳渠会道术,可谓无所不能,对他们出阴招无异于碾死一只蚂蚁。公羊墨珏是公羊家顶梁的存在,他不能就这么交代了自己,不为自己,而为家族。
看着四大姓氏一个一个没落,他绝不能垮下,最后让一个商业大头占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