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宁终于有一次觉得,她这张总是招麻烦惹祸的脸尚有可取之处,脑袋里是不甚清明的晕头转向,但手上,却是毫不犹豫的抓住了陆驰。
她抓得很紧,像是将所有能耗费的力气都放到了陆驰身上,像是那只奔着树桩而去的傻兔子一样,撞进了陆驰怀里。
比停电那晚更为清晰更为明确的,一个货真价值的拥抱。
她,真真正正的,第一次拥抱了不属于自己的太阳。
***
余宁对成年的确实认知,始于酒后乱性四个字。
她只是凭借着一腔意气与贪婪,想要努力去抓住那颗太阳,但在陆驰那里,一切就都是阴差阳错。
他说,他那天在酒吧里喝的酒被人下了药,不过对方想要下药的真正对象并不是他,而是单蕾,他作为被殃及的池鱼,就算中了药也本不该有任何问题,然而,余宁偏偏就在那天晚上,尝试着去引诱那颗渴望拥有的太阳。
因此,一切都乱了套,也失了控。
余宁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后,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她终于成为了她最讨厌的人。
她做了和余寒梅一模一样的事,成为了和她一样无耻且自私的人。
第二天,在陆驰醒来之前,她心慌意乱的本想先一步离开,然而门铃响了。
她在猫眼里看到了等在门外的单蕾,那个时候的余宁,选择穿上浴袍去开门。
门外的单蕾无疑是震惊的,她满目的不可置信,神情复杂的看着余宁,直到两人之间保持了许久的尴尬与静寂之后,才低声说了句抱歉然后急匆匆离开,凌乱失措的步伐像是身后有鬼在追。
余宁觉得她就是跟在单蕾背后那只居心不良的丑陋恶鬼。
她坐在沙发上许久,终于等到陆驰醒来。
在他复杂到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的神情里,神色平静的告诉他,“单蕾刚才来过了。”
闻言,陆驰神色骤变,穿好衣服起身避开她打电话去了。
余宁设想着两人之间的对话,发现无论怎么说,她在其中都是恶意插足的恶毒心机女配,一如余寒梅曾经在别人婚姻中扮演的丑恶角色。
许久后,陆驰拿着手机回来,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她,脸上神情是同单蕾如出一辙的复杂,紧盯着她的眼睛问,“余宁,昨天晚上,为什么?”
在她回答之前,陆驰率先说了他昨晚在酒吧中药的事,算是解释了下他“被迫主动”的问题,如此一来,有问题的就只剩余宁这另一个当事人了。
清晨的阳光透窗而来,余宁看着等待答案的陆驰,想到匆忙离开的单蕾,发觉自己没办法说出真实的想法。
她对陆驰,她没办法说自己把他视为可攀绕扎根的树,没办法说他是她的太阳,以她如今这么卑劣的心思和手段,说出这些,简直是在羞辱对方曾经对她的帮助与善意。
陆驰救了她,却被她反过来毁掉了爱情,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的现实故事,愈发显得他曾经的帮助可悲可笑。
她无法做到站在陆驰的立场去设想不救她的情形,她太需要陆驰那时候对她的拯救,以致于根本不愿意去接受假设中的未来。
于是,她认真的想了想,最终直视着陆驰的眼睛给了他答案,“因为,我需要钱。”
“而你,是我认识的人里,最有钱也最有可能帮我解决困境的人。”
听到答案的那一瞬间,陆驰的脸黑了。
余宁想,或许对那时候的陆驰来说,她说一句喜欢他都比那些答案听起来顺耳。
可惜,她没脸说喜欢,所以,她只能说她看中了他的钱,就像她的母亲一样,做了一个不知羞耻的人。
“你需要钱,所以来算计我?”
陆驰被气笑了,他真的是很生气,比余宁上次见过的更甚,脚步重重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在余宁的过分安静里,一脚踹翻了面前的茶几。
玻璃清晰的碎裂声响里,余宁听到陆驰的冷笑与质问,“既然你需要钱,这里这么多有钱人,你怎么不去找别人,偏偏来找我?凭你余宁的容貌,想要骗冤大头还不是手到擒来?”
“因为我只认识你。”或许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余宁越说越流利,说的她自己都要信了,“也因为你比其他人更好更大方。”
“所以,是因为我看起来特别好骗,才招来了你这头中山狼?”陆驰笑出声来,“余宁,说真的,你这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嘴脸,还真是有够恶心!”
暴怒中的陆驰,就这么摔了东西出门。
陆驰的背影消失后,余宁刚松一口气,他就杀了个回马枪,神情冷漠的看她,“在酒店老实待着,哪儿都别去,我现在去找单蕾,送她去机场,其他的,我们回来再谈。”
之后,余宁在酒店等了两个小时,等到了情绪恢复平静的陆驰。
然后,她有了陆驰“女朋友”这个见不得人的名份,有了一月一次的发薪日,即便她不能见人,两人之间貌合神离,陆驰对她始终冷面以对,她依旧留在了他身边。
起初她是不敢置信的,直到知道单蕾去了国外读大学这件事,才明白为何陆驰对她如此“宽纵”。
陆驰那时候态度强硬的要求她必须报K市的大学,否则两人之前谈好的一切条件作废,大约在陆驰心里,那就是对她的惩罚与教训,但只有余宁知道,K市是她早就决定好要去的地方。
她在K市读了师大,陆驰一如之前所说去了科大,作为科大的风云人物,同她维持着虚假的地下恋情,一持续就是四年。
但余宁知道,一切的一切,早就被她毁了,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