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瑛聽得暗暗吐血,什麽狗屁邏輯,小姐跟客人睡壹覺,家裏人就跟客人有交情了?這不胡扯嘛……瑄弟那小子看樣是真喜歡上了那丫頭,他要不要幫他保住那丫頭呢?
老太太果然是年紀大耳根軟了,竟然沒有斷然駁回孫氏的瘋狂建議,還說了句“讓我想壹想”。令不遠處的孟瑛覺得祠堂中坐得氣悶,覺得羅家是壹群瘋子呆的地方,騰地站起來告辭道:“打擾多日,實在不安,瑛要告辭了,多謝貴主人的盛情款待。”
老太太聞言,慌忙站起來說:“如此深夜,瑛公子妳怎麽說走就走?令弟不是外出辦事未歸,妳不等他回來再走?待他回來,我們如要給他傳話,瑛公子妳打算去哪兒過夜?”
孟瑛四十五度角仰望房頂,道出自己的去向:“我想去怡紅院找美人尋歡,貴府什麽都很周到體貼,就是到了晚上太素淡了。”
“唉。”老太太張口結舌地看著那個年不滿十七的少年,頓了壹頓,用商量的口吻說,“小公子妳中意哪樣的美人,老身讓人給妳送到洗暢園去,可好?”現在的年輕人怎麽都如此放浪形骸,嫖妓都掛在嘴邊當時尚,當初她年輕的時候,提起這些事,不管男女老少都要臉紅的。
孟瑛環視室內,先看壹眼跟羅白及密語的楚清悦,又看壹眼老太太和孫氏帶點兒八卦的眼神,最後把目光落在尚未恢復語言能力的羅白瓊臉上,惡意地說:“就這位妹妹這樣的就很好,二夫人說拿自家女兒待客是大明朝的風尚,不知道能不能讓這位妹妹給我暖暖床鋪,這幾日天涼得緊,衾被睡上去涼沁沁的。”
祠堂眾人正在三三兩兩地討論著方才那位叫寧淵的客人千金買三小姐壹夜的風流逸事,忽而就聽見房間的某角落爆出了驚人分貝的聲響。去看時,只見二小姐撞倒了四五個圓凳,跪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二太太則慌手慌腳地攙扶著她,同時口中軟語安慰不斷。
孟瑛癟著嘴,酷酷地跟老太太道聲“告辭”就奔出祠堂,氣得老太太連拍大腿,今晚究竟沖撞了什麽邪神,攪黃了壹門好親,又得罪了在府上住得好好的孟三公子,孫女瓊姐兒也疑似中邪,至今不能張口講話,真是見鬼了。
孟瑛最後瞧壹眼楚清悦,直奔出祠堂大門去。
原來,女子被要求陪睡,第壹反應是撲上去打架?那麽,楚清悦的反應異乎尋常的平靜,是因為她對王爺化身的寧淵芳心暗許了,正中下懷了,還是她怒而不發,打定了主意要日後再向王爺追討這筆債?此時,楚清悦黑白分明的眼睛如新月初升壹般轉過來,正好與他探索的目光對上,看著她那了然之中帶著壹點笑意的眼睛,他懷疑她聽見了老太太、孫氏和他的對話。怎麽可能?
等孟瑛走遠後,楚清悦在面紗下微微笑了,沒想到那位楞頭青孟三少還有這麽有趣的壹面,他居然中意羅白瓊?他也真開得了口,呵,這下他可把羅府人得罪了壹半,不能再繼續住下去了。
羅白及聽著三妹妹委婉的拒絕之詞,嘆息道:“我早就知道此事是不成的,因此,我不敢說出自己的想法,怕這段單思從講出來的壹刻就被掐斷了。三妹妹,我暗暗思慕妳,妳以後還肯同我講話嗎?妳會否生我的氣?”其實,他真正想問的是,妳肯走到我的傘下來避雨嗎?
楚清悦無聲笑道:“二哥哥妳多心了,我對妳甚是感激,而且兄妹關系是長久而堅固的關系,有時候比夫妻更長久,就算有什麽尷尬和誤會,長久的時日也會沖淡壹切,帶來晴日,就像我的晴天娃娃壹樣。”
“晴天娃娃?”羅白及轉頭望向廊下的那個小布偶,恍然道,“哦,那是壹個‘掃晴娘’對吧?”心情陰郁的好想隨著這場夜雨結成壹片冰霜,強顏掛笑說著不相幹的話,口壹張壹合,聲音都不像是從自己口中發出來的,“雖然跟通俗的‘掃晴娘’有些差別,不過用法是壹樣的,我在書上曾讀過,卷袖搴裳手持帚,掛向陰空便搖手。那是西北百姓最常掛的布偶,妹妹妳從未去過西北,怎麽也懂得做這種布偶?”
風揚“呼啦”揮開扇子,搖來涼風讓自己的頭腦清醒壹些,兩個深呼吸之後,他問:“妳逗逗她?先當著羅家那幫人面前要求買她做妾,又讓她陪妳過夜,還開出了那樣高的價碼,妳確定這還是個無關緊要的玩笑嗎?羅家人萬壹利欲熏心答應妳了怎麽辦?妳不是喜歡她喜歡到非卿不娶,而且要明媒正娶嗎。還是我意會錯了妳的想法,錯幫妳牽了三年的紅線?”
寧淵含笑從地上拈起壹朵小白花,玩弄著說:“妳莫急,此事我做了自然會負責到底,要況羅家人賣給我也無妨,反正二皇姐家的郡主位還需待些日子才能到手,在這期間,能壹親芳澤正合我心,把上次沒做完的補上,如此,她也嫁不成別人,只能走進我的金籠子中,從此乖乖鎩羽。”
風揚皺眉問:“妳見過她了,妳還輕薄她?我不是告訴妳了麽,她很乖,不止收下了妳的禮物,還要去昕園伺候妳起居,妳就不能等等嗎?”奇怪,上壹次見王爺,他對清逸的態度不是這樣的。上次他提起她來便雙眼發亮,反復聽著從揚州傳來的快訊,還罕見地大醉壹場,口中喚著她的名字。怎麽壹轉臉的工夫,他就換成了決絕冷然的面孔呢,還是他的壹張面具遮住了他的真性情?
寧淵閑適地負手踱步,揭穿道:“她雖收了禮物,卻寄存在府外錢莊,只待有朝壹日退回,她還堅辭拒絕了我的好意,壹點都不感激我為她所做的籌謀。這個女人她壹點都不乖,這些皆是我聽羅府的釘子說的,別忘了,他們不止效忠妳,他們還聽命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