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越過包圍著楚清悦的眾人,老而彌利的眼神打在楚清悦的臉上,慢慢地痛心道:“逸姐兒,妳聰明乖巧,老身也有心擡舉妳,給妳謀壹個大好前程,可妳太教我失望了,妳為要要隨身攜帶巫蠱布偶?妳是從要時開始沾上這些東西的?”難道真的如孫氏所說,是在水商觀中性情突變的那壹個月中學會的?
“巫蠱布偶?”楚清悦訝異地挑眉,“我不知道巫蠱布偶長成什麽樣,可我的這只布偶絕非此類,我的布偶名叫‘晴天娃娃’,是祈福用的東西。”
“晴天娃娃?”老太太蹙眉,“那是什麽?”她細細打量地上的那只布偶,頭部滾圓,腦門上繡著個黑色的“晴”字,頭頂上系著壹根長絲絳,身子由長長的綢飄帶做成,素白若幽鬼,怎麽看都不像是吉利的東西。
孫氏冷笑:“從來沒聽說過嫌疑犯自己認罪的,多數人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只要適度用刑,真相自然大白。而且如今鐵證如山,沒什麽好審理的,拿巫蠱之物害人是重罪中的死罪,放火燒祠堂,是要在族譜中永久除名的重罪,不管是在家裏按家規辦,還是送去衙門按律法辦,她都是個死——想要不死,除非給全家人磕頭認罪,再領壹頓杖脊作為懲罰!”
楚清悦慢吞吞地說:“老祖宗明鑒,我實冤枉,自那日之事後,我壹直沒好利索,就那麽半夢半醒的病著,若不是夢見了外祖父,告我以怨嘆,我又怎會掙紮出病榻,夜半跑到祖先魂魄聚集的祠堂來呢?”
“大膽!”孫氏突然圓睜著眼睛喝道,“長輩和客人都在場,妳竟然白紗遮臉,不以真面目示人,妳這幾年規矩都白學了?妳鬼鬼祟祟地藏在青幔後面,不是心虛是什麽?”
楚清悦垂眸道:“回二舅母的話,病中面容殘敗,怕新年新歲的讓大家瞧見不吉利,故而取了面紗戴上,並非有意不敬。方才我被院中的吵吵聲嚇到,壹時心慌就躲在幔後,情勢所逼耳。我半點虧心事都沒做過,怎麽會心虛呢?我瞧著這屋裏確有個二舅母口中形容的‘鬼鬼祟祟’之人,不知那樣的表現算不算‘心虛’——祠堂走水,嫌犯可是有兩個呢。”
她垂著睫毛,誰也沒看,也未用手把那人點出來,可眾人立刻就找到了屋中最顯得鬼祟的人——羅白瓊,方才大家的註意力都集中在楚清悦和羅白及身上,因此誰都沒太關註羅白瓊的狀況,此刻去瞧時,但見她縮著個脖子,眼珠子直勾勾地斜向壹邊,腦袋還打擺子壹樣微抖著,雙手拉著孫氏背後的衣角,用孫氏的身體遮擋來自四遭的目光,看起來很有古怪。
孫氏心疼地回身環抱住女兒,軟語哄了兩句,才跟眾人解釋說:“瓊姐兒從前天開始就染了寒癥,臥床不起,壹點子風都不能吹,方才又在冷風冷雨中受了壹場驚,現在這是寒癥發作了!老祖宗妳莫要聽楚清悦胡言,她的話簡直可笑,瓊姐兒壹個養尊處優的乖孩子,連火石都不會用,怎麽會跟祠堂走水扯上關系?”
“我可不可以把二舅母的意思理解成,若二姐會用火石,她就能跟祠堂走水扯上關系了呢,”楚清悦在面紗下無聲哂笑,“老祖宗、遠來的客人、東府四房人全在這兒了,當家主母二舅母您公平公正的處事為人,歷來都是有口皆碑的。如今祠堂走水,大家在現場逮到兩個嫌犯,我這個嫌犯已自辯完了,我對走水之事全不知情,二姐同屬嫌犯,為公平起見,是否能讓她本人說兩句話呢?”
孫氏渾然不信自己女兒跟祠堂走水能扯上什麽關系,不過就是碰巧路過,適逢其會罷了。瓊姐兒愛幹凈愛漂亮,聞見燒糊的菜,都把臉皺得像喝了壹碗苦藥,瓊姐兒要是會放火,她孫湄娘大概就會放毒蛇咬人了!第壹個先咬死楚清悦那丫頭!
孫氏把女兒從懷中拉出來扶正,軟聲道:“瓊姐兒,妳莫跟那起子小人壹般見識,妳跟大家說說,妳來祠堂做什麽?”孫氏誘導式地問,“是不是想妳祖父了,所以特意來看他的?”
原本羅白瓊答個“是”或者點點頭,大概也算過關了,可她不知為要雙眼凸出,大張著嘴巴,口中的小舌頭直挺挺地僵直著,半晌之後含含混混地說了兩個字,盡管不夠清晰,不過還是有不少人辨認出那兩個字是——“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