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他去给经纪人打电话的当口,廖一醒偷偷摸摸凑近溪亭,冲她挤眉弄眼。
溪亭感到莫名其妙,看了他好几眼:“眼皮抽筋了?”
“……”廖一醒提醒道,“小溪啊,你可长点心吧。我看这小子动机不纯。”
溪亭笑了笑,仍是柔声柔气的:“怎么会?他见谁都脸红的。”
廖一醒心想未必,看他见方翩翩就挺正常,也没说要请人家吃饭。
这男人啊,越主动,越积极,思维越有大问题!
“再说了哥,这不是还有你吗?”溪亭又道。
这话听得廖一醒一下子舒服了。他刚想再和溪亭提点几句,便看到溪亭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廖一醒随意瞄了眼,联系人:严殊。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他听到一声利落的“喂”,不由缩了缩脖子,仿佛从电话那头透过来的冷气凝成实体,劈在了他后脖颈上。
这么多年了,严殊说话还是这么有风格,一个字一坨冰碴子。
溪亭跟他报备,说晚上不在家里吃饭。严殊沉默少顷,问了她在哪儿吃,跟谁吃,最后道:“把电话给廖一醒。”
溪亭听话照做,廖一醒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无声道:找我?
看到溪亭点头,他的茫然就逐渐扭转成了惊恐。
电话却不能不接,廖一醒硬着头皮,像接过一枚炸弹一样,把手机拿了过去,贴在耳侧。
严殊的声音比刚才更低几度,溪亭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廖一醒作答简短,基本只是应和,间或提到谭以声的名字。然而他越听,脸色越青白,像被鬼魂附体。
等到电话再传到自己手里的时候,溪亭仔细地听,又觉得严殊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严殊,语气正常,语速正常。搞不懂为什么廖一醒跟见了鬼一样。
电话挂断后,溪亭按捺不住,好奇地问:“刚才严殊跟你说什么了呀?”
“……没什么,”好一会儿,廖一醒才神思不属道,“就说让你早点回去,不要喝酒。”
这些也只是平常的嘱咐罢了,溪亭便没有再问,轻轻应道:“我本来也不喝酒的。”
她说这句的声音格外小,睫毛垂下来,颤颤的像只蝴蝶,神色似有娇羞,又隐隐高兴着。廖一醒脑海中灵光一闪,再去细看她,又是平常脸色了,那丝灵光也就被他忽略,疑心是自己看错。
“不是我说,严殊管你也管得太严格了,”廖一醒一声长叹,“他真的不是你的老父亲吗?”
溪亭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多情,搞得廖一醒心脏一跳,差点也跟谭以声那毛头小子似的失了魂。
“你别这么看我啊,”廖一醒捂住胸膛,心有余悸,“我有多少条命都不够你那哥哥削的。”
谭以声正好也结束了电话,听到他们的交谈,好奇地问了一嘴:“什么哥哥?”
溪亭不好意思似的摸了下颈侧,偏头低声道:“是我的哥哥。”
她平时叫廖一醒叫“哥”,叫得格外干脆。但刚才那句“哥哥”,长耳朵的人都能听出区别。
甜的,乖的,还拉丝的。
谭以声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开口隐隐漏出了羡慕:“原来是哥哥,让他放心吧,等吃完我早点送你回去好了。”
廖一醒冷眼看这小子春心萌动那样,压都压不住。
哼,哥哥。你知道是她什么哥哥?
要想跟严殊攀这层大舅子的关系,也不怕他当场把头给你拧了。
知道刚才严殊跟他说了什么吗?
廖一醒回想刚刚和严殊的通话,别的倒没什么,只是问了这饭局是谁攒的。
廖一醒据实相告。严殊的语调轻而慢,重复了一遍:“……谭以声。”像是一声喟叹。
“知道了,劳烦你照顾。”严殊连拜托人都有如在发号施令,“谢谢你。”
坦白说,廖一醒当时还有点受宠若惊。事后回想起来颇为唾弃自己:该不是被pua了吧,简直了,给个好脸都让自己这么高兴。
在电话递出去之前,严殊最后道:“如果谭以声做出任何不当的举动,”他用词十分委婉,“请你联系我,我来处理。”
他说“处理”两个字的时候,就像是处理什么小动物一样。
廖一醒从他平淡的口吻中,嗅出了一丝见血封喉的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