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殊就算再聪明过人,在当时也不过是小学生。
小学生严殊单纯地以为,这个古怪小孩是个天生的哑巴。然而小哑巴来到这个世界上,张口的第一声就是“哥哥”。
严殊把她推开一点,屈着膝盖,打量她。
小哑巴本人似乎也很惊讶,一时间像只欢脱的百灵鸟一样叫得停不下来。一会儿叫“哥哥”,一会儿叫“鸽鸽”。
严殊皱着眉头,纠正道:“是哥哥,不是鸽鸽。”
溪亭冲他笑,笑得人心都软了,然后叫他:“呵呵”。
严殊:“……”
他直起身,“算了,别叫了。”说多了费嗓子。
他怕她明早起来又成小哑巴。
溪亭含糊着,把手指头吮进嘴巴里。严殊一看,赶紧把她的手指从口腔拨出来,教训道:“不许咬,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严殊没见过小孩子吮手指,他自己就从来不干这种事。
这也不准,那也不准。溪亭又要往他身上趴,“哥哥背。”从她开口以来,属这句话说得最溜。
严殊又制止了她,让她原地立正:“快点站好了,不像样。”
不大的人说这么老气横秋的话,如果对面是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小学生,说不定真被吓住了。
但是溪亭已经不怕他了,她小小年纪就是一只标准的颜狗,只要看到好看的人,跟人家能搭上两三句话,就觉得那人亲切。严殊不让她背,她偏要勉强,没骨头似的往人家身上赖。
严殊简直托不住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软的生物?像一滩水,一团棉花糖……
触感让人头皮发麻。
严殊自小不爱和人亲近,所以即使是面对这团小棉花糖的软磨硬泡,他也还是没答应。
他僵硬着表情,古怪地看了她半天,正当溪亭以为他生气了,想要放弃的时候,他缓缓伸出一只……不是,一根手指,牵住了她的手。
这是他的极限。
溪亭抓住机会,一下子用小拳头把他的手指包住了,倒让他无处可逃。
严殊:“……”
他很少有和人牵手的机会,一时觉得新鲜。没想到小孩子长得不胖,手却肉嘟嘟的,一捏一个坑。严殊为触感所迷,手指在她的小肉拳里不安分地动了动。
溪亭使了点力气,把那根手指头抓住,抓得牢牢的,不让它再作怪。
严殊看了看这个捏紧的小拳头,简直是个小面团子,他突然理解了动画片里哆啦A梦的圆手是什么构造。
他看得有趣,所以注视的时间长了一些。小孩子似乎被他看得腼腆,不给他拉手了,小手一挣就想往前跑。
严殊怎么能让她跑了?手臂一伸就把人揽住,“别跑,跑得太快会摔跤。”
他在那儿一本正经地训,溪亭哪里肯听他的,在他圈出的怀抱里徒劳地蹬,把两条小短腿蹬成风火轮,结果还是在原地。
严殊都头疼:刚来那会儿不是挺安静的吗?怎么现在看看有点像人来疯。
他只好勉为其难,伸出两只手来控制她;等她安静下来,再用一整只手和她的小手相握。
“牵好了,跟着我走。”严殊慎重道,“以后别再迷路了。”
……
………
溪亭的确想起来了,自己以前也做过哑巴啊!
但那都是很小的时候的记忆了,现在让她不说话,不出两小时她就能憋出病来。
不管怎么说,该拍的戏还是要拍。到了片场,溪亭直奔化妆室。廖一醒在帮男主角化妆,溪亭自然是没资格用廖一醒这个级别的化妆师的,剧组派了廖一醒的小徒弟方圆来。
方圆明显也很忙,额头上的汗亮晶晶的。见到溪亭这张生面孔,愣了一下就马上开始动手,化着化着,不耐烦的表情慢慢消退了。
“你皮肤真好。”方圆握着化妆刷轻扫,不禁羡慕道。任凭她怀着恶意凑近了看,也看不到什么毛孔,光泽感绝了。
对着不太熟的外人,溪亭是不好意思说自己天生丽质的,女明星都是用钱堆出来的啦。于是她矜持道:“因为我每天都会花很多时间护肤……”然后列举若干步骤,一二三四五。
给方圆听得一愣一愣的,几乎要产生“只要我用同款化妆品,也会有她这样的好颜色”的错觉。
但再定睛一看化妆刷下这张脸,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的精细劲,生来就是吃这碗饭的。方圆也不过是给她浅浅上了一层粉底,嘴唇润得更红,比平常淡淡的粉更显气色。
不上妆是个病西施,美中不足唯有气血略亏;现在是完美,连眼妆都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