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全世界最了解溪亭的人,严殊如果认第二,没人能认第一。
溪亭心思浅,过于单纯,平时装装样子还挺像一回事,其实把外面这层吓唬人的壳子剥开,里头直通剔透,一眼就能望到底了。
这样的人,你把她放到娱乐圈,就好比把一只羔羊关进了屠宰场,任凭蹄子再灵活,做成一盘菜都是早晚的事。
如果说非得“降大任于斯人”,她若能在逆境中,磨炼出非凡的意志与必胜的决心,倒也未尝不能柳暗花明。兴许路是难走了点,但只要熬住了,相信也能有一番作为。
问题是这玻璃做的摆件,吃不起苦,也受不得累。
别看她今天图新鲜,去做了一回群演,确实是咬咬牙扛住了,但也不过熬过了半天而已,这才哪儿到哪儿?
严殊记得,他上初中那时候,溪亭还在小学念书。有一阵子死活迷上了吹玻璃,立志要去跟老师傅学技术。
没学过三天,哭哭啼啼回来了,搂着他的脖子,热热的眼泪直往他颈窝淌,说腮帮子好疼好疼,又怕自己把脸吹胀,吹成一只大青蛙,到时候不漂亮了。结果就是说什么也不肯再学了。
严殊高中毕业,从国外回来,带她出去旅行。原本商量好去卢浮宫看画,并可以在法国玩一圈,但她不,非央求严殊带她去国内的一个近海小镇玩,问原因,说是最近特别喜欢一个视频博主,家乡就在这个小镇,天天发赶海视频,看得她向往得要命。
行,那去吧。
溪亭真的是怀着满腔期待去的,还费了大劲打扮,穿了一件自己最喜欢的连衣裙,戴着蕾丝小凉帽,自我感觉好极了。然而一到地方就傻眼了,村镇偏远至极,可想而知经济水平也欠发达,路面凹凸不平,溪亭那双珍珠小皮鞋,踩一脚都往下陷,吓得她不敢妄动,小声喊严殊来背。
溪亭小身子伏在他背上,贴得紧紧的;被又咸又腥的海风一吹,脸一皱像要哭,冲他喃喃:“我下次再也不来了。”
结果第二天,镇里的小孩子带她去找土蜂蜜,竟然也去了,玩得满身泥巴回来,看样子还挺尽兴。晚上小孩子的爸爸送来一个西瓜给她,她难为情地连连道谢,把西瓜跟严殊分了分,边吃边高兴道:“下个暑假咱们还来。”
严殊:“……”
溪亭就是这么一个,缺点心眼,又变化无常的漂亮傻瓜。
尽管总是三分钟热度,但溪亭提出的每一个请求,严殊都会满足,不管是以直白的,还是迂回的方式。毕竟人的根性如此,越得不到的,越是想得到,最后就成魔障。倒不如狠狠跌一跤,才知道疼,才彻底不惦记。
只不过不知道这次的劲头能维持几天。十天,还是一个月?
严殊漠然地想着,动了动眼珠,看向她。
溪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应该说,大部分时候她都不知道严殊在想什么。不过有了严殊给她的“定心丸”,她心里可开心了,连最后一丝顾虑也放下了。
怕什么呢?就算天被捅出一个窟窿,严殊也会想办法补好的。
她一高兴,就不计较吃晚饭前自己受的那点委屈了,对严殊说:“哥哥,我就知道你跟我才是最好的。”
她把“我”字咬得这么重,严殊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到话里有话了。于是皱了皱眉。
溪亭一看他表情,这一脸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只觉得他在装傻,又生气了,就把自己刚才肚子里存的那些苦水一股脑倒了出来。
什么“怎么给金士曼买这么贵的玩具”呀,什么“我的小蛋糕怎么不是定制的”呀,叽叽咕咕一堆,还抓紧机会告了一状,说金士曼最近掉毛严重,跑起来像个破拖把。
严殊对这类小姑娘扯头花一般的事件感到费解。
他想了想,问她是不是不喜欢那家的蛋糕了。
溪亭摇头,说“当然喜欢”,严殊看上去更加不能理解:既然喜欢,那有什么不好?
溪亭这会儿真觉得他笨了,她耳根一下子变得很红,脸上凶巴巴的:“因为金士曼的大棒骨是定制版的啊!”是全世界最独一无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