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程渊的讲题思路很清晰,又或者是顾黎听得很认真,她写的很快,只半个小时,她就写到了第二面,她扭头:“妈,明早给你检查行不行?”
王雪琴看了眼时间:“这都几个小时了,你一套都没做完?”
顾黎摇头:“我回来先看的书,下周就要月考了,”她看了眼手底的卷子:“你让我写的卷子,我半个小时前才开始写。”
王雪琴半信半疑地走过去,看了眼她手底的草稿纸,又看了眼她手底的卷子:“晚上吃了吗?”
顾黎摇头。
王雪琴微微软了心:“先出来吃饭,吃完再写。”
顾黎一副面捏的样子:“哦。”
最近一段时间,王雪琴是真的没给过她好脸色,好在顾黎最近也很听话,王雪琴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半学期马上就要过完了,你自己要加点紧,知不知道?”
顾黎垂着头,低低地说了句:“知道。”
王雪琴给她把打包盒一一打开:“给你带了些港式小吃,等你下星期月考考完,我和你爸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顾黎又是低低的一声“哦”。
王雪琴回到沙发上坐着,顾茂压低声音道:“你看闺女现在怕你都怕成什么样了。”
王雪琴睨他一眼:“不让她有个怕头,她还不蹿到天上去!”
顾茂虽然不太认同她管孩子的方式,但也不多加反驳,他理性提醒:“现在小孩都很脆弱,你没看新闻里,今天这个跳楼,明天那个抑郁的,你多注意点方式方法,别因为学习把她整出其他心理问题。”
顾茂这话把王雪琴说愣了,她扭头看着弓着背,头垂得低低的闺女,她皱着眉捣了下顾茂的胳膊:“你能不能别那么夸张!”
顾茂哼哼:“我才没夸张,你没看她最近都不笑了?”
王雪琴脸色沉下去,她回想着这段时间,好像是没见过闺女笑了。
闷头吃饭的顾黎,耳朵可尖着呢,身后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全都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顾黎没等嘴里的水晶包咽下,就站起来,她垂着头,鼓着一对腮帮子,声音低低:“妈,我回房间写卷子了。”
王雪琴呆了两秒,等顾黎回了房间,顾茂从沙发上站起来,自言自语似的:“唉,可怜呐。”
王雪琴:“……”
这天晚上,王雪琴失眠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扭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两点了。
顾黎睡觉爱踢被子,到了冬天,王雪琴一夜要起来好几次去她房间给她盖被子。
王雪琴轻轻下了床,去了顾黎的房间门口,紧闭的门缝下面还有光亮。
王雪琴轻轻拧开门把,推开门的那一刻,王雪琴眼眶顿时热了。
顾黎趴在书桌前睡着了。
她轻轻走进去,看见顾黎压在脸下面的那张英语试卷,她视线旁移,看见了叠在旁边的数学试卷,她拿起来看了看,已经做完了。
试题后面的标准答案已经被王雪琴提前撕了下来,她拿着顾黎做好的那张卷子出了房间,跟标准答案核对后,王雪琴皱眉,自言自语着:“这做的不都对吗,怎么一考试就不行了呢……”
王雪琴回到顾黎房间拍了拍她的小肩膀。
顾黎“嗯?”了一声睁开眼,在看见王雪琴放大的那张脸时,她猛地坐起来,她一边揉眼一边慌张地找笔:“我马上就做完了,马上!”
王雪琴嗓子眼一梗,眼眶一热,她不像之前那样凶巴巴了,柔了声音:“赶紧睡吧,明天再写。”
她见顾黎怔怔地看着自己,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小黎啊~”
小黎是顾黎的乳名,但是王雪琴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喊过她了。
“说实话,你在心里怪过我吗?”王雪琴猜,她应该不止怪她,应该还恨她,恨她为什么把她管得这样严。
可她现在恨她总好过以后恨她。
王雪琴坐到床边,难得跟她说起了大道理:“人这一辈子,不是前半生苦就是后半生苦。”
王雪琴很少跟顾黎谈心:“我和你爸都没上过大学,所以,我们现在要这么辛苦地攥钱,我知道你以后想开一个糖果店,可你知道吗,做生意不是只凭喜欢的,它会绑着你,会束缚你,你没有自由,没有时间,甚至要全年无休。”
她不想让闺女也这样劳累:“难道你不希望在春暖花开的时候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吗,不想在未来结婚的时候有婚假,在生宝宝的时候有产假吗,”她知道自己说的有点远,可这都是现实,是她在不久的未来就要面对的现实:“难道你想像我和你爸这样,关一天门就要在那算着今天要损失多少房租,要赔多少钱吗?”
王雪琴语重心长:“未来是你自己的,是好是坏都要你自己走,可能你现在不会理解我对你的苦心,可当你有一天做了妈妈,你就会明白了。”
虽然他们忙于生计,但他们一直都把顾黎保护得很好,尽管她已经十八岁,可她不过还是个不知生活愁滋味的小孩,她不懂王雪琴心里的忧,也不懂她话里的愁,她还没有被现实醍醐灌顶。
王雪琴从床上站起来,摸了摸她的头:“赶紧上床睡吧。”
“妈!”
走到门口的王雪琴扭头。
顾黎站在那儿,刚刚王雪琴说了那么多,说真的,她脑子里乱乱的懵懵的,但有一件事在她心里异常的清晰。
她说:“我想找个家教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