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冤情鼓,就是叙述冤情的自鸣鼓。 一般来说,百姓如果有什么事情,都是去衙门直接击鼓鸣冤的。 而冤情鼓,则是建国之初,皇帝为了自己可以参与一下这种事情而设立的东西,但是谁有那个胆子去让皇帝审判?! 更不要说,若是想要击冤情鼓,男子二十大板、女子十大板。 这板子下去命都没有了一半,又如何有人愿意为了一点小事儿将自己的命交出去呢,所以自打建国以来,这冤情鼓就没有被击响过。 遥遥的观星阁顶楼,杨子清擦去嘴角的鲜血,眼神欣慰的看着正在击鼓的女子,陡然间松了口气。 是真的松了一口气的那种。 他一直觉得,父母的死亡会变成自己心头的一个结,一直消不去的那种,甚至于对于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妹妹,他也曾经有过怨言。 毕竟,如果不是她,自己的家人就不会死。 可父母下葬那天,他看着小小的妹妹面色苍白,眼神都涣散了,只能双手牵着他的衣摆,深一脚浅一脚的,他走到哪里对方就跟到哪里,似乎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 然后他就心软了。 他一直以为,那口气堵着堵着也就不在意了,直到了现在,他才明白,原来不是不在意的,只是因为习惯了,真的习惯了忍受,才会显得不在意。 但现在,终于,这口气出来了。 杨家兄妹这次来击鼓鸣冤,主要还是因为想要将人置于死地,不会让人有一点反应的机会。 毕竟,冤情鼓一响,皇帝就必须马上受理这件事情,这是第一代帝王的时候就传下来的规矩,而这也是杨银他们需要的。 不然以罗家人的鸡贼来说,给他们机会,就是让他们筹划离开的方法。 这是杨家兄妹谁都不想见到的。 杨银敲了三下,就歇息五息的时间,然后继续敲三下,歇五息、敲三下,歇五息…… 一直到有人上来为止。 原本这钟应该是杨子清去敲的,但是杨银按住了他,死活没让他动手——开玩笑! 杨银兄妹二人要上来,一男一女总共三十大板,都是杨子清一个人挨下来的,就算对方身具武功内里也没有这样的折腾法,就这,杨子清上来之后还想去击鼓?! 你以为击鼓不累的么! 杨银瞪着眼睛将人给瞪回去了,然后指着不远处的一张石凳,“你给我上去趴着!” 当然了,杨子清做不出那种趴着的举动来,只是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让自己稍微靠了一下,怎么说的,总归是好多了。 当有人上来的时候,杨家兄妹早早地就听见了声音,杨子清就站了起来,甩着袖子站在了杨银身边,侧头看着上来的那群人。 为首那人有点眼熟。 似乎是几年前和杨子清一起考武状元的那一批。 “杨大人?!”那人看见杨银的时候陡然间就瞪大了眼睛,就跟铜铃似的瞪过来,杨子清皱了皱眉,拱着手说道:“这位差爷,是否是来带我二人进宫的?” “我差点就给忘了,方才击鼓的是你二人?” “不错。”杨银正好放好了击鼓的鼓棒,就听她哥说道:“还请大人带路。” 简直比对方还要迫不及待。 周散看了杨子清一眼,差点没给他气吐血了,当场就说道:“既然这样,你们就跟我来吧。” 一边走还一边吐槽,怎么这人赶着要去…… 干嘛似得,他没说出来。 杨银瞪他瞪得可厉害了。 而直到这个鼓是谁击的之后,一众刚刚下朝还没来得及回家就被带来了衙门的老臣们差点就要指着杨家兄妹的鼻子骂了。 如果不是正好皇帝过来了的话,估计是已经骂出来了。 娘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刚刚上朝的时候做什么不做,非要下了朝之后来怎么一招,他们气都要被气死了! 然后,就听见杨银和杨子清跪在原地,张嘴便道:“皇天在上,陛下,今日我二人要状告之人不是他人,正是当场丞相——罗杜清!” 话语一出,一片哗然! “杨大人!”罗杜清本身就做贼心虚,听见这一声之后几乎是拔高了声音再开口,“你为何告本官!?” “为何告你,”杨银接过了她哥的话茬,虽然是一介女子之身,但两年多的历练已经让她彻底脱胎换骨,当场就说道:“八年前,杨家村,罗大人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么?” 她问道,一双眼紧紧的盯着陡然间僵住的罗杜清。 杨子清一头叩了下去:“陛下,臣还要状告罗杜清手下五人,分别是罗清何、陈建、郑永康……” 他每说一个名字,一旁丞相党的人脸色就冷下去一分。 “杨大人,你怎能如此?!”一个嗓音开口说道,他当场就跪了下来:“陛下!伊臣看,杨将军似乎是方才从外头回来,这脑袋还有些糊涂!杨大人也是思兄心切……” 这是要将他们二人扯到有病上去了。 杨银半低着头,嘴角一勾,突然间从怀里丢了个东西出来,那是一块染血的绢帕,上面的字迹虽然有些模糊了,但还是能够看得出来,上面写的究竟是啥。 然后杨银又从怀里拿出了一块令牌,有些年份了的令牌看上去挺旧的,而且还有点陌生,但是谁不是从十几年前走过来的,自然能够认识,这是当初罗家还没有更换令牌之前的那一批。 照理说,到现在也该有七八年了,杨银怎么会有这样的令牌的?! “蒙天相助,家父还是有些功夫的,去世之前,愣是扯了块牌子下来,罗大人,你可认得?” 杨银歪着头,她似乎是气狠了,就连脑袋上的头发都有些散乱下来,微微勾着唇的样子明明那样好看,在罗杜清等人看来,却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一般,让人经不住瑟瑟发抖。 “小德子,呈上来。”短暂的沉默过后,座上的帝王看看堂下几位大臣,再看看因为好奇而堵住了衙门口的百姓,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