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店里头就算是有了第一位跑堂的伙计,孟青舟把隔壁那个小房间腾了出来让傅辞暂时住下,但是又害怕对方嫌弃,就安抚他说先忍一忍,等过几天,他们这地方就大了。
傅辞也没问她原因,很乖巧地听了他的吩咐,去屋里头收拾东西。
而孟青舟看着他在屋里头忙前忙后的背影,认真想了想,突然跑到前头厨房,把她之前放进缸子里头的豆子给舀了一大盆出来。
“哗啦啦——”
舀豆子的声音听起来就跟下雨了似的。
傅辞忙完之后,听到院子里头咣当咣当的动静一直响,就赶紧走出来,发现原来是孟青舟正使劲儿拖着一个大水缸,往木盆里头弄水。
看着孟青舟那费劲的架势,傅辞撸起袖子拍了拍手:“我来吧。”
他一过去接手,孟青舟就立刻松了一口气,拿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的天,这玩意儿还真是重,明明里头也没剩多少水了。”
可不是嘛,足有半人高的那个陶瓷水缸其实也就只剩下了一层底,但是它依然很沉,孟青舟是嫌从里头舀水不方便,所以想把它放平,再把里头的水全都倒出来,结果差点没让它摔出去。
这会儿有了傅辞帮忙,她立刻舒坦了很多,指挥着对方把盆里头的豆子全部都给泡上。
等着好不容易把那一盆豆子都给处理好之后,傅辞就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些豆子是要拿来备菜的吗,先前我倒是在其他地方吃过煮的黄豆饭,吃起来很占肚子,也很扛饿。”
不过,因为昨天晚上那一碗让人记忆深刻的葱油拌面,傅辞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不可能就做那么简简单单的一份黄豆饭。
那太简单了,应该不是她的水平。
果然接着就听孟青舟说:“算是吧,不过不是你想的那道菜……屋里边你应该收拾差不多了吧,没事的话先跟我去前头,你把桌子碗筷收拾一下,我去盛饭,咱们也该吃了。”
“好。”傅辞抿了抿嘴,乖巧听话。
昨天晚上哭过一场之后,他忽然间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又如何能回去给母亲报仇呢?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之前曾经听人说过,九月的时候会有一群武林人士在骊山召开论剑大会,到那个时候,各方英雄齐聚骊山,所以他要借着这个机会去那边拜师学艺。
骊山恰巧就在沅陵县隔壁,骑马几个时辰便能到,而现在这个时候也不过才刚刚立春。
三月份的天说变就变,怎么算起来他都很有时间,所以他倒不妨暂时先留在沅陵县,找个活计养活自己,顺便养养身体。
想明白了这些以后,傅辞就格外听话。
他手脚麻利地去前头,把桌子上的碗筷都给收拾了以后,孟青舟就一手一个碗过来了。
先盛好了白米饭,然后又把那几个贵妇人同样的菜端到桌上,就算面前坐的是个熟人,孟青舟也还是喜欢分餐制,一人一份,所以他俩一人坐一边,全程没什么交流地迅速搞定了中午饭。
就算是以前在那个到处都是富贵的家里头,傅辞也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又是鱼又是虾的——他们这块地段不沿海,往日里想吃上这些个东西,那可都是得花大价钱的!
结果孟青舟就这么直接端出来了,一点儿也不知道节省,大方的很!
他到底也才十五六,哪怕经历过再多事情,可在孟青舟的眼中,他始终还是个小孩,这会儿看着他闷头吃着吃着忽然间眼眶红了,红的这么突然,就让孟青舟拿筷子的手一顿。
“你......”
“我没事。”
傅辞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笑来:“掌柜的,你真是个好人。”
确实是个好人,傅辞心想,昨天的事他也会一直记得的,他跟掌柜的也就只是萍水相逢,可是昨天她不仅好心地帮自己处理了一下伤口,还给了他饭吃,甚至他硬着头皮回来找她,而她也都看到昨天他那个狼狈的样子了,竟然还愿意收留他在店里头做活、给他找个住的地方……
就是警惕心有点太低了,难道掌柜的就不怕他真是什么坏人吗?
傅辞心里嘀咕着,却也没打算提醒对方一句,而孟青舟猝不及防被发了张好人卡,又哪知道他心里头七拐八绕的都想了些什么,只好尴尬地笑笑,心说看来这小子是个傻的,都被当廉价劳动力了竟然还觉得她是个好人,怕是真不知道行情,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沉默地吃完一顿饭之后,傅辞乖觉地去后头洗碗打扫卫生,孟青舟则是去看了看泡在木盆里头的那些豆子。
她琢磨着这玩意儿怕是还得再泡上一段时间,索性就把盆子暂时先放在空柜子里头,开始准备起了下午要卖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