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黑木林,一行人又紧赶慢赶在天黑前赶到了落水镇。
虽然已经天暗,但是街道上并不冷清,街边灯火通明,小贩的叫声喧然而上。
他们没有立马去祁家,而是先在一家街边的茶馆落了脚。
祁清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茶水氤氲起白色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脸。他的脸型偏圆,眼尾下垂,肤色白嫩,唇色殷红,看上去似乎还带着仍未散去的懵懂与天真。
祁清怀里还抱着一只金黄色皮毛的小猫,背上有两道羽翼纹路,四足具白。圆溜溜的猫眼澄澈明亮,它乖巧地趴在祁清怀里,看上去只是一只无害的灵兽幼崽。
两者一搭,显得祁清看上去更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公子了。
柳弋挪开了自己看向青年的视线,注意力放在了周围的客人上。
最邻近他们这一桌的是穿着巡城队侍服的人,应该是趁着换班时间来打打牙祭,他们吃着花生米,正在闲聊。
“对了,你听说了吗?就是那个在我们镇上行窃的窃贼昨晚被抓着了!”
同桌之人一惊:“就是那个晏祁柳三大家都走过一遭的窃贼汤河?他不是传说有金丹修为吗?”
“没错,就是汤河。”那人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但是金丹只是传闻,事实上汤老贼只有筑基后期的实力,但因为身法缘故,金丹修为的真人也不容易抓住他。”
“筑基也够强了,像我们这些大概一辈子也就只能在练气挣扎了。”另一人羡慕地叹了口气,随后又意识到问题所在,“所以汤河怎么会被抓?”
“不知道啊,我只听说昨晚他被人五花大绑扔到巡天监的门口,还被人废了修为!”说话的人一脸惊讶,口吻里却带着几分痛快。
“这……难不成是三大家的人出手了?”另外一人忽地压低嗓音,手指向上指了指。
“谁知道呢,但我听说主城里要来大人物了,那些真人们都去落霞城里了。”
另一人很快被吸引了注意,话题拐了个弯,“大人物?金丹真人都这么恭谨,难不成是元婴老祖?!”
那人立马止住他,“嘘!这话可不能乱说……”
祁清怀里抱着猫,听着耳边他们的闲言碎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姿态惬意,汤河和那什么大人物都和他没关系。倒是与他同桌的柳弋和祁轻裳等人神色倒是有些异样。
“那老贼竟然被人抓到了?”祁轻裳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说这话时分外惊讶,还有幸灾乐祸,嘴角压都压不下来。
毕竟这人算是踩着三大家的名头起来的,要说这惯偷踩谁最狠,三大家里无疑便是祁家了。主脉旁系都被走了个遍,家中藏宝阁里最重要的金玄兰都差点被盗,幸好最后被发现,没被得逞。但这事不管怎样都让祁家丢了大面子,也被晏柳两家人暗地里嘲笑了许久。
现在被抓,怎么不让祁轻裳痛快?
柳弋对此只嗤笑了一声。
大概休憩了一下,祁轻裳有些按捺不住,她试探着问道:“天色也不早了,该回去了吧?”
柳弋倒是还想和祁清待一会儿,但他现在毕竟孤身一人,身上还有伤,而且是在镇内,不便与人发生冲突。
祁清放下空了的茶杯,又看了看他们暗含期待的神色,低头捏了捏黄豆的小爪子,点了点头。
黄豆的耳朵抖了抖。
祁家三兄妹顿时展露笑颜,心里盘算着要是族里长老知道他们带回了黑木林领主,到时候会怎么奖赏他们。
面上却按捺着喜意,眼神得意地朝柳弋看了一眼,随后说道:“那我们快点走吧。长老他们这时候应该已经回来了。”
柳弋没管他们的挑衅,他心里明白黑木林领主是不可能为他一人所用的,但是他却可以将利益最大化。
“……话说再过几月乾元宗是不是要来收徒了?”茶馆里另一桌人闲谈道。
“是啊,我们镇里大概就凌云公子最有希望了吧?”
“……说什么希望,人家可是早就被元婴老祖内定了好吗!”
晏家有一不知隔了多少辈分的老祖正是乾元宗的元婴长老,也正是因为这一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关系,晏家才能在落水镇遥遥领先其他家族。
柳弋脑里忽地闪过思绪,他小心瞥了一眼正起身的祁清,见他唇红齿白,眉清目秀。想起镇里一直有的传闻,说祁家的小傻子对晏凌云颇有好感,三番两次试图爬床。
所以他喜欢男人?
柳弋眼里闪过暗光,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至于与祁清早已成亲的那个夫君?
柳弋暗自冷笑了下,一个不能修仙的病秧子罢了,碍事的话……病逝了也不会有人在乎对吧?
“可是那凌云公子不是受了重伤吗,听说现在还未清醒。”
“对对,听说还是识海受损,不知是哪位大能下的手,要不是晏凌云有着乾元宗那位长老送的防护灵器,恐怕现在早已身陨了!晏家也都在四处求药,但是能修复识海的丹药,哪是这么容易得到的。”
那两位看起来也是要离开,声音渐远,“所以他们这不是都去落霞城了,上面来了大人物,说不定就有解决办法……”
祁清起身的动作顿了顿,他眸光微闪,掠过一丝遗憾。
不过识海受损的话,哪怕能修复,愈后也并不好。
大概是听闻了某个巨大的消息,除祁清外的几人思绪复杂得很,打算尽快回府商议。
若是少了晏凌云,那晏家也就遑论更进一步了,剩下的那几个歪瓜裂枣怎么能和他们祁柳两家相比?
落水镇,恐怕又得起一番风云了。
“那今日便与柳兄告辞了。”白衣男子拱了拱手,与柳弋拜别。
柳弋心里盘算着其他事,有些心不在焉,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
一行五人就此在茶馆前拜别,往两个不同的方向离开。
祁清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才真正到了祁府的门口,看着眼前高大的门楣,穹劲有力的牌匾,依旧与记忆中的一般无二。
至于祁家旁系的三个兄妹,只将他带到他嫁出去前住的小院之后便离开了,看神色匆匆的样子,估计是去找族里的长辈。
站在清冷无人的院落里,冷风一阵吹过,祁清抖了抖,发现自己这小院比他家夫君的那个还要破,还要小,还要偏。
因为长期无人打理,空地上长满了杂草,房门轻轻一推便抖了两下,随后吱吱呀呀不堪重负地倒了下来,惊起一地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