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十分安静。 前面几个男的刚上车时闹了一阵,闹得累了之后,没什么力气,坐在座位上就偏头睡了过去。 鼾声打的直响。 许晓嘉一边揉头,一边坐的挺直,盯着前面的路。 她脸色有些难看。 她不怎么习惯坐车,虽然之前已经吃过了晕车药,但是现在还是不大舒服,心里边一阵阵的犯恶心。 之前吃的东西好像在胃里翻江倒海。 许晓嘉后悔自己不应该吃那么多。 她只能是紧紧闭着嘴巴,生怕自己会没忍住吐出来,到时候给别人添麻烦。 她最不愿意的事情就是麻烦别人。 于是就只能坐着一动不动,看着车窗前面,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稍微的舒服一些。 一分一秒的数着时间,只想着要赶快到达。 而最后一排郑媛和俞薇薇小声说话的声音也是不时传入她的耳朵里。 “那女的说不定就只是他姐姐,你别放在心上。”郑媛的声音极小极柔,耐心的安慰俞薇薇。 俞薇薇生了一晚上的气,也不全为了狼人杀这回事,而是大小姐第一次感到挫败和不甘,心里咽不下那一口气。 分明也知道,自己于他,不过就是陌生人,甚至话都没说上两句,可是那股子傲气在心里犟着,就是让她觉得不舒服。 更为甚之的是,看着那个女的,莫名让她觉得落于下风。 她的相貌,在整个学校,都一向是广为人所称赞的,这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让她有了一种云泥之别的感觉。 这种感觉来的太过迅猛,将她击败,几乎是溃不成军。 “不过她真的长得好面熟啊。”郑媛想着那张脸,隐约与记忆中一张模糊的面容重合,只是她使劲的去想,就是清晰不起来。 难道是如赵兵所说,长得像哪个明星? 郑媛摇了摇头,自顾想着:“下次有机会再去的话,一定要看看清楚。” “你别说了。”俞薇薇不耐烦的出声,带上耳机,侧身对着窗户,不愿意再搭理她。 郑媛被她吓到,片刻怔愣,不屑的勾唇轻嗤,然后往另一边挪了挪。 许晓嘉听着她们说话,却是在想,那个小姐姐不但长得好看,性格也好,和她说了几句话,声音都是格外的温柔。 笑起来的时候和暖柔软,想来想去,只有仙女这个词,才能够配得上她这个人。 真的是值得让人去仰望的存在。 许晓嘉低头看了看自己。 唇角一抹苦涩。 . 房间里门窗禁闭,窗帘拉的严实,密不透风。 白梓拿了个小箱子。 他把小箱子放在一边,打开,露出里面一应的器械。 舒心平躺在床上,T恤掀上来,露出腹部,在一片软嫩的雪白肌肤中,那个伤疤格外显眼。 白梓小心翼翼的消了毒。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舒心没有说话,但她紧紧咬着牙,神色紧张,便已经能看出来,她现下是何等心情。 白梓一手拿剪子,一手拿镊子,提起线头,剪刀贴近。 动作熟练迅速。 疼肯定是疼的,但是舒心能忍,从头到尾,哼都没有哼一声,直到白梓全都清理完毕,她才松口,缓了一口气。 白梓放下镊子,突然间头一阵发晕,他顿了顿,站在原地,差点没站稳,扶住旁边的柜子,才没摔着。 他闭眼缓了缓。 “你先好好休息。”白梓留下这句话,就关上箱子出了卧室,一直到楼梯口,一手撑在扶手上,整个人似虚脱了一般。 只是他没有停留太久,撑着扶手,才是艰难的上了二层。 这时候额头已经在冒冷汗了。 二层有一间客厅,一间卧室,还有一间厕所。 很简单的装潢和布置,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只是那间厕所,却和一层的布置一模一样,几乎是每一样的细节,都没有差别。 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阳光照进黑色的窗帘,才勉强映出那么一丁点儿的光亮来,白梓十分熟练的进了卧室,从抽屉里找出几瓶药来。 他倒出几粒,直接就塞进嘴巴里,水都没喝,咽了下去。 这种情况他经常会出现,就是在常年意识紧张的情况下,身体也出现了问题。 会一下子没了力气,头痛欲裂。 实在缓不过来的时候,只能吃药。 以前这种情况,只有在夜里才会出现。 他做噩梦之后,身体会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虚脱状态。 可是就在刚刚,在他认真仔细的给舒心拆线的时候,手上一瞬间就软了,若不是他咬着牙硬挺了下来,怕是连那剪刀都要握不住。 以前这药见效,多在十分钟内,但是今天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依旧没有缓和多少。 白梓顺着坐在地上,背靠墙壁,清澈透亮的眸中,蒙上一层雾霭,那种绝望中透着死寂的气息,从他身上一点一点传了出来。 他伸手进口袋,握住手术刀,手指紧紧的攥在一起,几次欲将刀拿出来,只是他咬牙,使劲的忍着。 额头浸了一层细汗,打湿碎发,上下牙齿已经开始打颤。 真想就这么死了。 死了多好。 . 明天舒心就该离开了。 只是她从昨天晚上开始,心里一直惴惴不安,不知为何,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不,准确来说,是白梓这个人不对劲。 但是她知道,现在只身一人,也同样身无分文,离开这里,很多的事情都要依靠白梓。 等回去之后,把事情都处理好了,便一定得回来,好好的感谢他。 舒心腹部刚刚拆了线,还有些疼,不能翻身,只能是这么躺着,闭上眼睛,也是睡不着。 房间里是死一般的寂静,钟表滴答走动的声音清晰传在耳朵里,甚至能让舒心在心里一分一秒的数着时间。 就在这时候,沙发上传来细碎的声音,随之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舒心稍稍偏头。 依稀能看见,沙发上已经没有人了。 她想起今天下午他忽然离开,上了二层,很久都没有下来。 后来下来的时候,嘴唇苍白,就连说话都像是在撑着力气,整个人的状况像是糟糕到了一个极点。 舒心很担心他,但是她估摸着白梓的性格,应该不会和她说的。 而且就算她问了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然后她听见厕所开门的声音。 舒心竖着耳朵静静地听了听,大抵是心里边纠结了一会儿,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没有穿鞋,是光着脚走过去的。 舒心尽量的放轻了脚步,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走过过道,小心翼翼的在门边停下。 厕所里亮着灯,但很暗很暗,像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点着煤油灯的那种感觉。 能听见些奇怪的声音。 舒心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连呼吸都禁闭住,然后才微微探头,往厕所里面看。 落入眸子里是那双闪着银光的手术刀,被少年紧紧握在手里,刀刃往下,轻轻一划,手臂上就见了血痕。 而在那只手臂上,纵横交错,全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疤。 舒心目光最后停下的时候,猛然一颤,心上像是提了无数根针,晃颤颤,随时都会掉下来。 而那种窒息的感觉突如其来,锁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喘不过气,她背过身去,靠着墙,伸手捂住了心口。 清晰的感觉到了它飞快的跳动。 直要跳出了嗓子眼。 . 尽管连腿都有些发软。 但舒心还是及时的回到了房间。 全程都极为小心翼翼,没有让白梓发现。 他后来没多久,也回到了沙发上。 舒心紧张的整个身子都僵住,她双手紧紧握拳,闭上眼睛,脑子无比的清醒,一幕幕闪过的,都是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 害怕。 她无疑是害怕的。 像她这样心思细腻的人,早就察觉到了白梓这个人的不对劲,但是她没有多想。 他救了她,照顾她,一直以来,都是尽心尽力。 所以她下意识觉得,他应该是个好人。 可是那些伤,还有那些奇怪的事情。 而直到现在她才能确定,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她在做梦。 是真真切切所存在的。 他的身上有太多的谜团,怪异却又可怕,而那闪着银光的手术刀,像是随时都是出现在她的面前,划开皮肤,溢出鲜血。 “姐姐,你醒了吗?”白梓突然出声,问了一句。 舒心身子一抖。 随着视线渐渐清晰起来,她才发现,原来已经天亮了。 “醒了。”舒心没敢看他,回了一句,尽量压抑着自己发颤不稳的声音。 “我看看你的伤。”白梓走过来,脸上笑意温和,少年面上关切,轻车熟路的要来掀她的衣服。 舒心下意识往后面躲了躲。 眸中有恐惧一闪而过。 “我、我没事。” 白梓愣了一下。 但是随即那怔愣就被笑意覆盖,话语轻松:“没事就好。” . 舒心孑然一身而来,本来就没什么其它东西。 保住的只有这条命。 只是她抬手,顺着阳光照过指缝,看到自己的手指,突然间想起来,在左手的自己食指上面,应该是戴着一枚戒指才对。 是之前拍摄的时候,剧组要求戴的。 先前脑子一片糊涂,发生了太多的事,就没有注意到手上戒指。 许是丢在车里了。 舒心也没多想。 她转头,看向厕所,从虚掩的那扇门中—— 里面一切如常。 空荡,整洁。 舒心喉咙微动,眼角余光扫过厨房,却看见白梓正站在那儿,盯着什么看,看得出神。 原本她没有在意。 只是转头的那一刹那,隐约看见一根有手掌那么大的棒棒糖。 猛然击中回忆里的一个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