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那个新官也在,倒是可以顺冯步远这个热脸过去结交个值得结交的人。
宋昀刚从回忆里抽出来,就看到落坐在自己对面的孟侠,两人互相点了头,算是打了招呼。
冯侍郎迫不及待要攀上这皇宫里的玉枝。
“孟公公侍奉陛下辛苦,今日同饮一桌茶水,真乃我之荣幸啊!往后如有什么用得着老哥我的,您尽管吩咐!”
“冯侍郎不必客气,同为陛下分忧,您身为朝廷命官更辛苦。”
孟侠咳嗽一声,这位冯侍郎是出了名的圆润油滑,和这人结交的旁人从来没得到切切实实的好处。
要不是为了过来认识认识这个新官,他才不要坐在这里和冯步远这个油老头应付寒暄。
不过看这新官倒是没有攀附自己的意思,也不知道是有气节还是不屑于,罢了随缘,不是什么大事。
寒暄应付几句,孟侠就要起身出驿站外头走走,活动活动筋骨,顺带借机出去小解。
冯步远起身就要穷追不舍誓死要攀附这根金枝。
但此刻被宋昀拉住的袖子限制了他的自由,只得回过头来问宋昀这是干什么。
听罢“冯大人想跟着一起去出恭吗”,只好老实坐下等着。
但冯侍郎为了向孟公公表示自己很积极很真诚,又踱步到驿站门口等着。
左右张望,心盼着孟公公赶紧回来以便于自己能继续套近乎。
角落这一桌就只剩下宋昀和李福两人坐着,李福正老老实实闷头喝茶水,宋昀也一口一口往嘴里送着茶。
一个士兵走过他们这个角落,趁周围没什么人注意赶紧往孟侠茶里啐了一口,又迅速离开作案现场。
闷头喝茶的小太监李福压根不知道有人从他旁边经过。
周围有几个人注意到了这个士兵的举动,但默不作声,都打算看热闹。
毕竟讨厌宦官的人占大多数,有人愿意当出头鸟恶心恶心这些死太监,大家都是没什么意见的。
宋昀目睹整个经过,无声地叹了口气,放下茶盏。
过了一会,孟侠回来了,冯侍郎热情澎湃着把孟侠从门口迎回桌上,准备继续攀谈。
孟侠端起茶,就要往嘴里送,桌下的腿被人轻轻一碰,抬眼往前面一看就看到宋昀正朝自己皱眉头,盯着自己手里的茶水。
接到宋昀的暗示,孟侠用脚想也知道有人对茶做了什么。
说句难听的,不在皇帝跟前的太监就像是路上的野狗,比不得家犬有主人替它出气。
天高皇帝远,就是想告状还得跑回皇宫才有人替自己做主。
他起身端着这茶走到驿站中间,大部分人都坐着,站起来显得有些突兀。
顿时吸引来许多注意,孟侠冷冷地扫过每一个官员士兵,好奇者,冷眼旁观者,看热闹者。
一个角落正有个士兵靠着墙坐着,尽管有屁股底下的板凳支楞着,他腿却已经抖得不成样子,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自己手里这碗茶。
孟侠心里冷笑,真是敢做不敢当,他走向那个正发抖如筛糠的士兵。
“您是上沙场拼命的英雄,我就一宫里伺候人的奴才,这杯茶不应该您敬我,应该我敬您,您说是不是?”
发抖如筛糠的士兵吓得不知所措,听到孟侠问他是不是,他点了点头,感觉到不对劲,又赶紧摇了摇头。
见眼前的人把茶递给自己,颤颤巍巍赶紧喝个一干二净,一手压着双腿,想控制自己的抖动。
经这一插曲,往后北行一路上,没再敢有什么人背地里对两个公公做什么过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