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绊马索,掀翻了小百人的宿州精骑。
“这就是宿州的骑军?”苏祁连没有再调侃嘲弄,山根之上是深刻的川字,“倘若有朝一日晋州边关失手,就要靠这些人来抵御蛮子南下的虎狼之师?”
既然过惯了太平日子,那今日便教这些老少爷们好好沾沾血气。
在最后被一个十人队拱卫四周的百夫长遥遥望见麾下骑军前部大多人仰马翻,便有些暗自庆幸自己未曾头脑发热领兵上前,不然就方才这下绊马索,被掀下马背丢了颜面事小,乱军中要是被踩断了胳膊腿,那才是真正的无妄之灾。
可就这么遥遥看着也不是个事儿,先前的林中恶鬼还有如今的拦路虎都是棘手的角色,粗卤如他一时半刻却也想不出什么对策,只是希冀能自个儿麾下百多号弟兄一人一口唾沫能早些啐死拦路的二人。
“畏缩不前者斩!临阵脱逃者斩!”他扯起嗓门大吼:“哪个小崽子能先宰掉一人的,官升一级!”
什长往上再提一级便与他职阶相同,这百夫长显然没有这样的能耐,可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蠢驴拉磨尚得悬根萝卜在脑门儿前,何况这些见了丁点大军功都要死死抓住不肯撒手的卒子?
那娃娃脸骑卒单骑突出后直奔路中那两人而去,将那些被绊马索掀翻的同袍远远抛在身后。
人仰马翻的几十骑无疑彻底阻塞了这条本就不甚宽敞的路径,他没有后援,只有一个人一匹马一把刀。
这个心理被义愤还有为袍泽报仇渴望填满的年轻人,飞蛾扑火一般杀向章谷和苏祁连。
马背上娃娃脸的年轻人预备在带马从苏祁连章谷二人身旁擦肩而过的同时出刀,借助马匹疾驰的力量和自己的臂力要把这该死的贼寇拦腰斩断。
“有些可惜了。”
“要是还有几支箭....”章谷低头望向空空如也的箭囊苦笑,“没想到这些纸糊骑军中也有悍勇的人。”
最后十余步的距离于寻常马匹而言无非是四蹄落地两次,须臾即至,然而那道中两人竟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满腔都是怒火的娃娃脸年轻人也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应对,可极快拉近的距离让他做不出更多的反应。
陷马坑。
娃娃脸骑卒脑中闪过这个词时已经来不及了,眼前那片过度平整的路面全然不像是平日里总被往来农人践踏的样子,疏于农事的晋州武官们在设置这处陷阱时已经竭力要做到全无破绽的样子,然而毫无瑕疵的路面反倒成为了最大的破绽,试问时常要被农人和耕牛践踏的道路怎会连拳头大的坑洞都不见?
这是晋州武官们早前准备的退路,小垚山喽啰和宿州骑军都是必须要提防的对象,只是苏祁连也未曾料到唐槐李竟然胆大包天到想要一口气将他们与小垚山喽啰全部吃下。
干而脆的枯枝荒草上面盖的是浮土,浮土下钉满了鹿角枪和竹签,三道长一尺阔三尺深,状如钩鏁,落入陷马坑的坐骑和骑手都将被洞穿。
这是营垒和要路处布置的工事,动手前夜他们二十余人仅耗时不足三个时辰便做好了布置,本想和绊马索一起用于阻滞大队的骑军,却用在了那个单骑突出的娃娃脸骑卒身上。
苏祁连视线越过那坐骑前蹄已经下陷的娃娃脸骑卒望去,被绊马索掀翻的那些宿州骑卒坐骑哀声嘶鸣口吐白沫之余大多折断了马腿,约莫事后也就是给营中伙夫充作开荤菜肴的命数,摔得七荤八素的骑卒们此刻倒都爬将起来,像是被那远远观战的百夫长言语激励似的慢慢进逼过来。
苏祁连章谷二人缓缓举刀,仅是这么一个动作便让那些原本还在缓慢进逼的骑卒停步,左右对视,却没有人胆敢去做第一个向前迈步的人。
“来啊!”吼声冲天而起,苏祁连像老迈的狮子一样怒吼,“摘我的头!去换你们的军功和赏银!”
步战的宿州骑卒们有人箭囊中还有几支未曾射出的箭矢,此时遥遥的抬弩发箭,却是全无准头,稀稀落落从面前两个拦路贼寇身旁掠过。
他们畏惧前方不足百步的路程上是否还有能置人于死地的陷阱,弩手们射光了本就不多的箭矢却没能擦破眼前两人的油皮,于是他们隔着三条陷马坑与这两个人对峙,百多人俱是年轻气盛的步骑就这么和两个晋州的老武官对峙却不敢上前。
当真是老子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