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藜站住,这才发现周琴牢牢挡在她面前,手上还在使力,嘴里小声嘟囔着,“还不赶紧走,想死啊你?……”
不对劲。晏藜下意识就想逃,但此时出声的那个中年男人已经快走到她们面前,身后跟着赵文山。
晏藜脑子里一片乱麻,好像意识到什么,但又理不清,眼睁睁看着那个脸上带疤的人走到周琴面前,上下打量了晏藜一番,转头跟赵文山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在读高二的女儿?”
晏藜心里那股落不着地的惶恐忽地加大起来。
只见赵文山谄媚地冲那男人笑笑,“是啊远哥,这就是我女儿小藜。您瞧,干净又漂亮,就是没打扮而已。要是换身行头,绝对艳压四方。而且她念书多,光这一项,就够把那些姑娘们都比下去了吧……”
晏藜瞳孔一缩——
她转身就跑,身后传来刚才那男人高声地一句:“给我抓住她!”
她才下六级阶梯,已经被人从后面拎住了衣领,她没转头,听见周琴着急忙慌地下来,半跪半拖地要拉开她身后那人,求饶的时候,又哭又叫的;还有赵文山他们嘴里乌七八糟的话,尽数落到晏藜耳朵里。
场面登时混乱起来。
但即使出了这样大的乱子,这栋破败的小楼里也没有哪怕一个人出来瞧瞧,各个大门紧锁,晏藜和母亲一起被拖进屋里。
这些人才不管什么怜香惜玉,屋里统共就两个女人,被他们拎进来,就直接扔在地上。
周琴哭哭啼啼地,还不忘抱着晏藜,把她护在身后。
晏藜这时候,终于后知后觉出一切。
怪不得当初有人来要账,赵文山和周琴大吵一架后,周琴就要把她撵出家;怪不得明明手头拮据,还要打着看讨厌她的幌子,往她书包里塞钱,宁愿让她住外面,也不让她回家;怪不得刚才脸色那么难看,看见她回来就撵她走。
原来是如此难以启齿的丑恶真相——她被赵文山这畜生给卖了。
晏藜自以为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苦没吃过,可如今碰上这样的事,竟也手脚冰凉,除了害怕惊恐,什么自救的法子也想不出来。
她微微颤抖着,看不远处站在刀疤男身边讨价还价的赵文山,恶心惊愤,还有无能为力。
她的人生已然这样低贱。
这些人,这些畜生,还是不放过她。他们要彻底毁了她。
他们在说什么,“……抵八万块钱,干净的能卖……来钱快……”
——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圆圆,孟则,宋京墨,还有……江却……
江却。
晏藜灰败的眼里重新出现了一点点光,并在此时忽然如同快要溺水而亡的将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儿救命稻草那样——
她把周琴的手机从她口袋里摸出来,老式的按键手机,好在是没发出什么声音,周琴和赵文山在前面吵吵嚷嚷地闹着,时不时夹杂着那些人的从中争执,谁也没发现晏藜在打电话——
当初江却把电话号码写给她,她本来是没打算打给他的,但后来洗衣服的时候纸条从口袋里掏出来,正好周琴的手机放在桌上,她顺手存了才把那纸条扔掉。
没想到会在这时候派上用场。
等到刀疤男为首的那帮人发现时已经晚了。电话方才接通,其中一个人发现晏藜的小动作,赶紧拍了拍了老大示意他看,嘴里还斥骂着“……小贱.货你干什么呢——”
“喂?”
这声音和电话里江却清冷的话一起传进晏藜耳朵里,她孤注一掷般往后退了一步,语调慌乱:
“……救我!”
————————————————————————————————————————
“京墨,要是实在不行,你就进去看看呗?我刚才下车打听了,说是那家人天天吵架打架的。你那个姓晏的女同学,就是他们家的独生女。但是人家说了,说这一家子神经病,隔三差五地大闹一通,有时候半夜三更还能听见打骂孩子的声音……”
坐驾驶位的中年司机面露难色,说着,透过车窗往楼上看去——
宋京墨让司机远远地跟了晏藜一路。
他想,要是晏藜的家人打骂她,她再离家出走,他就收留她。
但是等了很久,宋京墨也打量了周遭许久,甚至还让司机下车打听了,晏藜进去的那栋小楼还是没动静。
宋京墨听了司机的话,还是推开了车门。
才一抬头,忽然看见远远地一辆自行车冲过来,穿着他熟悉的一中校服,瞬间从他面前不远处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