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祺笑了笑:“破了闭口禅,何须再守戒。”
寒山寺大师无奈:“若不是施主那日险些身死道消,也不会伤感破戒。进来说罢。”
全祺点头,经过闻忧时停了一下,“无需多虑,我不会插手。”
没等闻忧再开口,他已走进了寒山寺大师禅房之中。
寒山寺雨后有一种清冽花香之气,全祺坐下喝茶,开口:“我遇到了麻烦。”
寒山寺大师:“你的业障未消,次次突破依然要受秽威胁。”
“风梦城时,”全祺说,“我的钱变成了百年前的钱币。”
“此事也许是巧合。”寒山寺大师说。
全祺喝了口茶,站起身,看到禅房窗外花草繁茂:“花开得不错。”
寒山寺大师笑笑。
但是金陵寒山寺禅房外的土,原本是一片焦土。
“我怀疑,”全祺说,“我一直在重蹈覆辙。”
几百年前,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结局是突破日月境飞升失败,当场身殒。
一开始他以为这几百年是静止不动的。在静止的小世界,他直接重生了回来。可是一切都有细微的变化。
幻境之中不再是天下第一的碑石。来到金陵路上不再畅通无阻,有了妖魔挡道。
那日风梦城突破失败身死的是他的一缕心神。“魂飞魄散”之后回到他眉心之中。
几百年来,他的这一念心神,就在这里不断重蹈覆辙。突破日月境,然后死亡。
又被谁回溯,重头再来。
这个世界每当发展到他身死,就被重置回去。几百年皆是前世。
直到他回来。
当他出现在风梦城,收回自己那一道神念的时候,他第一次在几百年轮回里的日月境突破之际,活了下来。
在一刹那,出现了与前面几百年截然不同的前路。
“风梦城一见,已是烂柯百年。”
*
闻忧站在禅房外等待,忽然看到风和日暄的金陵天空又暗了下来,几乎眨眼之间,又是滂沱大雨。
他退后了一些,免得雨水溅湿了袍角,一道惊雷乍亮,炸开大半天空骤明了数息。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如同惊雷一般在闻忧脑海中忽明。
禅房里面,正想推门走出去的全祺,猝不及防看门被从外面破开,眉头微动了一下,看向寒山寺大师笑道:“抱歉。修门的事我会处理。”
闻忧脑海中仍旧映着一瞬之间看到的那一幕,正对照少年此时笑容。
寒山寺大师望向闻忧。对于苍青山少教主,他亦有诸多不解。比如那新月印记,回溯过去探知吉兆,加之眼底符文,实在不像此世存在之物。就如同全祺此人,即使身在此间,也让人觉得他飘然无形。
“什么事?”全祺问。
闻忧开口:“下了大雨还没停。进来告诉你一声,不必急着离开。”
全祺点头,像是没觉察闻忧话中停顿:“我知道了。”
闻忧松了口气,又快步走了出去。
顾不得金陵城中御剑禁制,他冒着骤雨直接往上三重天赶。昏沉天色连绵大雨,他剑光引得无数人投来目光。
一路犯忌到了第七重天,同暮刚好瞧见他:“怎么没隔开灵力屏障?”日月境修行者能淋得如此狼狈真是世所罕见。
“满明人呢,”闻忧冷冷说,“让他过来。”
“满明师兄出金陵了,”同暮悠悠道,“要过月余才会回来。”
闻忧没有料到,愣了一下,在雨中看着同暮,半晌问:“去了哪里?”
“我不清楚,”同暮说,“躲躲雨吧。”
灵力屏障撑起,闻忧慢慢冷静下来,沉默了没多久:“……我要入第九重天。”
同暮有些惊讶,不过很快点头:“可以,”他提醒道:“你犯了御剑禁制,要徒步上阶。”
闻忧颔首,背过身去看雨中金陵。寒山寺在大雨里颜色青灰。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什么风刮来了这尊佛,连当年发狠立誓不入九重天都能破戒。同暮心道,哪怕现在告诉他金龙虚影是满明师兄搞鬼,他未尝不能信。
“刚才我看到了未来。”闻忧说。
将来金陵黄昏如血,妖魔肆虐。有人玄衣立在九重天“曾许人间第一流”之前。
同暮传音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笑笑:“也不是第一次,多年前不也看到过。”
他窥破楚国覆灭之途。
那时闻忧说窥破天机多烦恼,未来无法改变,他也不会阻挡。把陛下气得不轻。
“这绝不是我想要的未来。”闻忧说。
在不知多久之后的将来,九重天字迹前头,那人横剑穿心,回头笑望而来。
……
寒山寺中,眼看雨快停了,全祺走了出去,寒山寺大师还在因为他所说的话沉思,没有挽留。
全祺正打算再去寺庙前面看看,突然看到远处小雨里一个人站着,不知站了多久。
“你现在也信神佛?”那人说。
全祺转过身:“满明。”
他若有所思:“金龙虚影出现时,你在附近。”
否则,不会看出来全祺重生。
满明笑了笑。
全祺突然感觉眉心有些凉意,不知是不是细雨落下。
“你防备差了,是因为闻忧在金陵吗。”满明轻飘飘地说。
一道剑光从全祺眉心飞出,落入满明袖中。
他没再看全祺,御剑飘然离开。
满明能位列七尊,名扬天下的就是袖中剑。传说能在顷刻之间杀人于无形,如同落雨在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