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始无终结局,因果轮回报应不爽,都没什么可惜。”
直到后来。
系统提示他这个世界的恶念已经到了临界点,将以他作为媒介来维修本源。每一个任务者都经过这一遭,他也没什么稀奇,不必他同意。
沾染满世恶念心神,加诸天下狼狈此身,自然不会有好结果。
原该在前些年就飞升,但走到这一步,未必没有天道使然。一个外来者,确实不能飞升上界。恶念累积,迫他不得不先担下。
当时身加秽念,再多狼狈压在他肩头亦未表露分毫,继续做他苍青山的定海神针,平叛乱,诛宵小。
每多杀一个人,就多一分怨念加身。因此他找上了寒山寺大师。
再后来,就是人人知道的是,成了剑罚殿殿主。负剑行仇,剑行九州。
剑罚殿留下一分怨恨,都使他多一分狼狈。所以他轻罚,少插手沾因果,以为只要等到任务完成,自然就能不负责任扔下这烂摊子。
哪里知道任务完成了居然还有重来的奇事。
东明杀人领受三十二鞭已经倍感屈辱,遵守门规,他唯有担责更多。只是为了恶念增加得再慢一些,再拖时间,给他足够时间压下一切,至少故人之前留个面子。
“事事无圆满。在剑罚殿满殿煞气污秽中不出,以为就永无东窗事发日。没料到会离开。”
当东明以此做文章时,老教主未尝不知道他兴许并无冒犯之意。老教主未尝不知东明误解已深迟早要反咬全祺一口。
下山当日苍青山大雪积深,他徒步而下,满山寂静唯独鸟雀,无人送行。白雪红梅,浸湿凡人鞋袜。
此后第二次上山,是习得清泉剑法后,与老教主一战而胜离开。那时抱剑而去斩尽春风与天下荣光。无人真正为他高兴,也算作泯灭恩仇。
十几年风雨,作为一个任务工具人,全祺大可以韬光养晦等待剧情,却偏偏不肯为人陪衬,处处都要争一个意气,桀骜难压。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满身狼藉,实非增光之事。
“原想重新做人,哪知一朝突破,被你直接认了出来。”
许多与系统和任务有关的东西,全祺不能透露,模棱两可给了南梦一个囫囵解释。
少年收剑入鞘,“总之,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你就当我与别人不同,偏喜欢风光开局…狼狈收尾。”
尽管他没说得明白,众人却都听懂了几分,原本还有些忌惮的人也面露愧色。全祺初次下山,他们并非不想送行,只是畏惧被牵连。
“师兄。”“师兄此次回来苍青,就在临渊殿住着吧。”“全祺护法,明日可否……”“全师兄……”
少年皱了皱眉,面对许多期盼面容,似有犹豫。
“师兄,你仍是我苍青山的护法,”南梦走近一步,“虽然这模样我还不甚习惯,也不妨碍。”
“刚刚晋升明辉境,如何堪当苍青护法,”突然一个人突兀异议道,“外面……”
“外面山下,还有不少人等着消息啊,南梦护法,”一个内门弟子叹道,“待遇自然可以等同往常,只是这……何必多生事端。”
“不如就当作全祺护法已经,”一个人狠下心,在众人震惊目光里出声,“已经死了吧。至少这样是日月境突破之际无奈而死。若让人知道如今不过是……让明辉境担当四护法,天下都将耻笑我苍青…我也是为师兄考虑。”
“你他妈说的是人话?”刚晋升内门的年轻弟子道:“你踩着他当年的荣光作人人敬仰的苍青弟子,也配说这话?过了这么多年,老教主也应该消气了,为何不能恢复原来?”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我们能与清泉比肩正是因为荣誉,全祺护法决不能是……总之不可毁于一旦。南梦护法,此事待教主回来再商议吧。”
下面弟子群里吵吵嚷嚷。
“教主早已经知道,”一个沙哑声音说道,“不然你们以为为何会突然给他如四护法一般待遇,”那人声音咬牙切齿,“还因为他杀了东明护法!东明护法可是将突破日月境的强者!”
南梦冷冷看过去,看到的是一个面生黑袍老人:“教主不曾下令,你们急什么?”
他一个一个看过去,出声反对的大多数是刚从剑罚殿出来的东明旧部。其余弟子有人面含愤懑,也有人默然不语。
还是东明属下出面当和事佬:“全祺师兄能回来,我们当然很高兴。可是当初……也是他执意要走,多少弟子挽留,他一意孤行啊。”
全祺似笑非笑:“是。”
那年事发时,南梦不在苍青,并不了解当时情形,见全祺自己点头,只有抿唇听着。
“后来上山,又是挑战老教主……尽管没有传出去,苍青在天下间的颜面得以保全。但是终究是师兄弟们心中一根刺。而今师兄落魄回来,我们都希望能给师兄往日待遇……这完全是应当的,但师兄也该为苍青百年名声计。南梦护法,身为苍青护法,你如何能徇私行事?”
少年没说话,只是接着点头,又顿了顿,摇头。
南梦已经从最初的喜悦中冷却下来,更不可置信他们将私怨摆到了这里:“绝无可能。少教主不在,一切由我定夺。”
“南梦,”
是老教主的传音,“放肆。”
南梦遥遥行礼,不肯请罪。
见老教主表态,上面御剑的人都静默无声落了下来。全祺认出来其中几个也曾有旧,向他讨教过剑法,求过弟子轻罚,便笑了笑。
“为何隐瞒身份至今?”那几个人不敢看全祺,质问南梦,却是指桑问槐。
南梦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冷笑了声,干脆痛快揭开:“你们怀疑他别有居心是不是?荒唐!他当时还未恢复,自然韬光……”
“因为我不会留在这里。”
少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