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水城郊外30公里处有一座连绵山脉,名为安宁山。山上立着参天古木,枝繁叶茂,人迹罕至,连山路都还保持着原始的泥土台阶。
一辆蓝白色的出租车在停在山下,坐在副驾驶上的程星海发现手机没信号,只能掏出现金付款,随后下车取出后备箱里的行李。
看他连锅碗瓢盆都带上了,司机面色诧异:“你不会要住在这里吧?”
“嗯。”程星海刚付完一百块钱车费,正肉痛着,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司机回头看向郁郁青青的茂密山林,吞了吞口水,小声道:“同学,我听说这里闹鬼,你还是去别处野营吧。”
程星海把沉重的登山包背在身上,左右手各拎着两个大包,叹息一声:“这世上只有一种鬼,就是像我这样的穷鬼。穷鬼有地方住就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
他跟司机说了再见,背着行李踏上陈旧的泥土台阶,一步步往山上走去。
这片山岭长久无人打理,树木疯长,很快盖住程星海的身影。山风吹过林间带起层层波涛,像是整座山都从沉睡中醒来,迎接它的主人。
事实上,这座山的确已经归程星海所有。
程星海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不久前重病缠身的外祖父找上门,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还在襁褓中时被人贩子拐走,辗转进了孤儿院。
母亲与外祖母早早去世,生父不详,外祖父就是他唯一的亲人。老人家一生行善,所有的积蓄都捐出去了,只有这座祖上留下来的安宁山由程星海继承。
安宁山上有座安宁观,是外祖父家的家族道观。老人家去世前还口口声声念叨着“道观”两字,程星海猜他是不愿安宁观荒废,答应他会好好打理。
前段时间忙着料理老人家的身后事,他还没来安宁山看过。万万没想到这里竟然从未开发过,非但没有公交车停靠,甚至连条像样的山路都没有。
山顶坐落着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是道观的主体建筑。后面还有些同样风格的小房子,是道长们的起居场所。
但房屋陈旧,甚至有几间屋子的房顶都塌了一角,似乎已经几十年没人来这里住过。
院门上的红漆因为时间久远已经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灰褐色的木头纹理。
程星海低头在背包中寻找律师交给他的道观钥匙,忽然感觉周围泛起一道凉意。
“吱呀”一声,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个脸色青白的小孩子躲在门口,抱着木门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看他。
孩子大概四五岁,身上穿着小巧的红色唐装,头上还带着一顶可爱的红色瓜皮小帽。
只是他身上的红色特别陈旧,像是才从土里挖出来似的,看起来死气沉沉的,甚至有些诡异。
程星海以为是山脚村子里的孩子过来玩耍,冲他一笑:“谢谢你帮我开门呀。”
小孩儿青白的脸上泛起微红,躲进门后。
程星海拎着行李走入院中,没再见到这孩子,估计他是去别处玩了。
在廊下放好行李,他将安宁观大致观察了一番。
道观落败很久了,殿中灰尘积了有一寸厚,好几尊神像受到不同程度的毁损,看不出原来面貌。
程星海也不懂该如何处理这些神像,打算回头去请教专业人士。
观中没有通水电,所幸后院有一口水井,井水清澈,凑合能用。
程星海便先将道观的后院打扫出来,供自己入住。
道观长期无人居住,但估计经常有山下的孩子来玩,厢房的窗玻璃上印满了小孩的手印。
有些手印甚至比他还高,程星海不得不踮起脚才能擦干净,也不知道这些小孩儿是怎么做到的。
等打扫好屋子天已经黑了,没有电、没有网,只有片瓦遮身,程星海吃了盒饼干权当晚饭,早早睡下。
他忙活了一天,累得不行,很快进入梦乡。
乌云压顶,寂静的山林中刮起狂风,穿过枝叶发出渗人的长啸。连虫鸣都消失了,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安宁山这一座孤岛。
天空下起瓢泼大雨,落在地上发出噼啪的脆响,伴随着闪电与轰隆雷声,将程星海吵醒。
睁眼时,他看到一抹黑影飞速从他身旁跑开,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他都被这刺眼的闪电晃到眼睛出问题了吗?
回头得先把窗帘装上。
程星海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困倦地打开手电,起床检查门窗有无关好。
今晚好不容易才把屋子收拾好,他可不想明天一大早起来继续收拾残枝落叶与泥水。
检查到最后一扇窗的时候,屋外闪过一道明亮如白昼的闪电。震耳欲聋的雷声在头顶炸开,借着闪电的光芒,程星海看到一抹人影摔落在院外的山林中,看样子还是个四五岁的孩子。
不会是先前给他开门的孩子一直没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