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现代化都市的代表,申城的年味要比其他地方淡许多。
由于没有过小年的习俗,一直到大年三十的下午,陶抒苒才堪堪感受到了过年的气氛。
先是被陶母喊去洗头洗澡换了身新衣服,出来时发现家里已经换上了新对联,门上贴着的倒福与现代化的室内装修风格格格不入。
陶抒苒坐在沙发上看着爸爸妈妈在厨房里为了年夜饭而忙碌,自己脑子里却满是还有十天就要开学了而她还差四篇作文没写的悲剧。
她把茶几上的草莓蒂挨个摘掉了,便想端进房间里,边写作文边吃。
注意到响动的陶父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脸上满是喜庆的笑容:“囡囡啊,大过年,不学习了,看电视!咱看电视!”
就知道看电视,有什么好看的。
陶抒苒拿了颗草莓放进嘴里,和他摆摆手算是打了个招呼就进房间写作文去了。
自从昨天和姜寒栖聊过之后,陶抒苒感觉整个人就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别提有多轻快了。
作文是命题作文,《情有独钟》,文体不限。
“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
她念着陆游的名句,越想越觉得合适,于是摊开作文纸,提笔,只感觉文思泉涌,气势恢宏。
陶抒苒要写一首叙事诗,以猫咖的那只小布偶的为主视角,写写她们这半个月。
她写得极为认真,修改了许多遍,从韵脚、音节到句式,都认真做了对比和挑选,尽量让各段错落有致、朗朗上口,段与段却匀称和谐,对于部分画面的措辞,也反复推翻、重写。
除了中间有两三个小时出去陪着爸妈吃了个年夜饭,看了会儿无聊的春晚,其他时间,陶抒苒都坐在灯前修改她的小诗,那首饱含了心意的小诗。
午夜十二点整,手机叮咚叮咚地开始进消息。
陶母每年都有教育扶贫的指标,所以很多年来都会在大年三十早早入睡。
屋里只点了一盏台灯,城区禁燃,窗外夜色深沉。
陶抒苒蹲在座椅上,挨个回了消息,列表一路拉下来,沉在最下面的一条,居然是姜寒栖的。
“辞旧迎新,愿心想事成。”
明明只是一句简短的祝福语,陶抒苒却双手托腮看着屏幕开始傻乐。
考虑到这是她们第一次在网络上对话,尺度一定要把控好,太冷淡了肯定是不行的,太热情又怕打扰到大佬。
于是乎,陶抒苒严谨地回复道:“寒去春来,皆得偿所愿。”
南苑,沉寂在褪去繁华的城市中。
姜寒栖从来就没有过年的习惯。
自她记事以来,父母就鲜少来到过南苑,遑论过年。
她的母亲,尊敬的姜医生,申城现如今最好的口腔医院的院长,曾经与她的父亲是同一个医院的同事,由于在后来的职位晋升中,因性别劣势被打压,却眼看着实力与资质皆不如她的父亲升为了主任,一怒之下选择了离职,自己一手创办了一家私立医院。
她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设立了设备齐全、空间充裕的休息室,从此便换了家。
而她父亲在调到分院当起大领导后也效仿了起来,自己在医院附近另买了一套房。
他们之间的夫妻情谊吗,大概仅剩下“重新找一个实在麻烦且没必要”这个认知了吧。
至于他们爱不爱她这个阻碍事业发展的产物,姜寒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姜寒栖从小就是被管家带大的,但在她上小学后不久,她便对他们的工作,重新进行了规定,要求他们,除了在处理本职工作时,其他时候,一律不得出现在主宅内。
她过去,从未对人产生过念想,只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件麻烦事。
而此时,姜寒栖看着手机屏幕上新弹出的对话框,呼吸不由得一窒,接着便笑了出来。
得偿所愿吗。
她将手机放回了枕边,没有再回复,重新躺进了灰色羽绒被中,口中喃喃道:“那就好。”
手机定时熄屏,屋内唯一的光源,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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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睡前时心情不够平静,陶抒苒睡得很浅,睡着睡着,就被门外的动静吵醒了。
是陶母在客厅走动的声音。
陶母每年大年初一都要下乡走访,为了能陪家人跨个年,她选择了在每个大年初一的凌晨三点乘车出门,陶父往往会陪着她一起去。
被吵醒后的陶抒苒感觉睡意全无,她躺了一会儿,忍不住拿起了手机。
姜寒栖并没有回复,陶抒苒并不意外,本身也就是一条新春祝福罢了,没什么好回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陶抒苒现在特别特别想给她发信息,想和她说说话。
唔,反正,昨天说过了吧,她们是好朋友呀。
“我爸爸妈妈又下乡去了,每年都是这个时候出门,好辛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