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奶奶看着眼前笑得没心没肺的傻丫头。

她不禁腹诽，都是一娘胎出来的，咋那么精的丫头又个这么傻的妹子？

还好有自己看着，不然就这么个性子不知道得吃多少亏。

*

许念选的新址虽不如之前那个小楼，但是就在煤矿厂门口，人流量也大。只可惜不靠着百货大楼和人民公园，不能精准筛选到年轻消费者。

但她还没来得及敲合同，任秋君找了过来。

知道许念要开店的事，她跑前跑后跟着忙活。她可不是老迂腐看不起个体户，任秋君的弟弟原来在火柴厂糊纸盒，现在自己出去干建筑赚了不少钱，日子也过得红火起来。

不过说来也奇怪，自己帮忙去厂里打听了几回，上头都说那小楼空着也不租。

咋今个就开口说租了呢？还指名道姓的说租给许念，合同签三年，一年一付六百块钱。

是不是知道是许念要开店厂里头体恤许文昌夫妻俩牺牲，所以才特批给许念的？

反正不管因为啥，这店算是租了下来。

任秋君高兴，许念也高兴。

她俩当即讨论起了装修的事，按照原先的打算这次装修包给任启明。刚刚经济改革，出来单干建筑的少之又少，国企也不屑于接这样的小单子。任启明这样的小建筑队正合许念的意，不像乡下的泥瓦散工，任启明的建筑队有些经验，更关键的是能按自己心意来装潢。

许念要开店的事知道的人不多。

任家梁家算一个，袁奶奶也算一个。任家显然不知情，如果是梁志诚帮的，那他肯定过来邀功。不来的话，那八九不离十是袁奶奶帮的忙。

袁奶奶会刀叉懂英文，能点评甜品西餐，还会些西医。

这些种种不禁让许念猜测起她的来历。

许念忙着在开学之前敲定设计方案。

任启明在入厂之前学过美术，恢复高考之后他已经三十多岁成家立业，没有继续考大学，而是选择几年之后从火柴厂跳出来做个体户。

因为任启明的美术功底，设计图画起来轻松许多。许念只要把设计理念说出来，任启明就能画个七七八八。

任启明先前带着建筑队在浙江一带干活，浙江如今个体户可不少。虽然不在单位工作分不到房，但个体户里手里有钱，分不到房就自己在宅基地上盖。任启明嗅到商机接了不少工程，带着老乡们也赚到了大钱。

但没过多久浙江那里像他这样的建筑队就如雨后春笋一样多了起来。

相比较于浙江本地的建筑队，任启明的建筑队毫无优势可言，毕竟盖个几层小楼可不算啥技术活。

任启明只好带着建筑队回到淮水，不过淮水市个体户远远少于浙江，敢掏大钱修房子的更是凤毛麟角。他的建筑队只能在附近城市接点散工，好在大钱赚不到小钱还是有的。

这个装修工程虽不算大，但任启明极其用心。

一方面因为客户是姐姐好友的女儿，另一方面则是这活儿新鲜。

这年头只听说过盖楼的，没听说过哪家搞什么装潢的。

即使是对面百货大楼，那里头也就是白灰一刷水泥一铺。

许念这小店又是玻璃大门，又是水晶吊灯大理石地板的，让任启明都看傻了眼。

就看着设计图，这是按着大上海的样子装的啊！

任启明有些忐忑又有些激动。

许念手里头将将两千七块钱，店面租金六百，模具厂订做的餐具将近一百，好在烤箱啥的是江老板暂时赊着的，也就是说装修基金只有两千。

这可让任启明犯难。

按照许念这个装修效果图，三间店面装下来怎么说也得五千块钱。

许念看着任启明一笔笔列的清单，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离九月十五还有不到二十天，很快煤矸石还能进账两千五。可是即使加上着两千五也仅仅是够装修的钱，开店之后的食材水电样样都得花钱。

“大理石好办，我认识有老同学在灵璧县，低价搞来些不是啥大问题，这样能省个百来块。”任启明看着漂亮的效果图，沉吟半晌才开口，“倒是水晶灯占装修大头……”

“水晶灯不能省。”许念立马开口，吃西餐无非是吃个档次吃个环境，水晶灯少不得。“水晶灯倒也不必非要到沪市买。能不能试试让玻璃厂的工人做？”

玻璃厂是淮水市的老厂，以前还真给租界的洋人做过灯具，别说销到是南京，就是沪市也不少人争相抢购，只可惜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没落了。

但仔细找找，说不定还真能找到以前的老工人。

如今环境不比从前，任启明心安理得的接下这活儿。

他有个包打听的姐姐任秋君，找老工人不是啥难事。

许念和任启明对着设计图修修改改，直到日落两人才敲定最终方案。最后没想到还真让他俩把成本控制在了两千。虽然麻烦，但怎么说也以最低的价格保证了最好的效果。

梁建诚来找过许念几次，但闭口不提租小楼的事。

许念这才在心底确定，这楼还真是拖袁奶奶的福才租下来的。

她推门看见端坐在沙发上研究食谱的袁奶奶，破天荒的许念赶上去打招呼。

袁奶奶眼皮都未抬，只在嘴里嘟囔了句“马屁精”。

以前听到这话愤愤不平的许念今日却毫不介意，甚至还靠着袁奶奶一屁股坐了下来，耐心十足的和袁奶奶唠起了食谱。

正做着奶油的许薇则笑了起来，袁奶奶真是别扭，明明嘴角都扬了起来，还要说姐姐“马屁精”。

*

深夜，做完卷子的许念躺在床上琢磨。

从前她误会江海洋是沪市老板，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大兴土木的不光是沪市，是整个华国都在飞速发展中。

去深市和沪市考察的计划必须提上日程。

现在的华国到处都是机遇，不出去碰碰哪能知道有什么样的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