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时还以为自己初次尝试解昭光君留下的封印,吃了反噬眼花,快步追上去,靠近便觉一股寒凉的冷香拂面而来,一个晃神便吃了一鼻子的风雪。
女孩衣上帽上全是积雪,藏在兜帽里的一张脸兴奋得微微发红,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叶青时连忙踮起脚,努力抻长胳膊给清溪遮雪,气息略有不稳:“师父怎么在这里?”
“我刚从山下回来,猜你在这儿,索性就等等。快快快,”清溪剥了糖纸,直接塞进叶青时嘴里,“山下镇子里卖糖的阿婆给我的,就一块,不给瀛玉吃,气死他。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不等叶青时回答,她又献宝似地拎起手里积了一层细雪的排骨,“我买的,你闻闻?”
塞进嘴里的是块饴糖,遇热黏得上下牙膛打架,叶青时艰难地把那一嘴糖咽下去,扭头避开:“我不是狗,闻不出来。”
清溪哈哈笑出来,从他手里抽了伞:“走吧,回上边去。山上没东西,让瀛玉切刀腊肉下来,一起炖个汤,就算是年夜饭啦。”
叶青时迟钝地从舌尖尝到一股腻人的甜蜜:“过年了?”
“是啊,今天是腊月三十,除夕。”清溪吸了口冷气,回头上下打量他,“这都忘了……你这孩子不会学傻了吧,我问你,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下边是什么?”
“静而后能安,安能后而虑,虑而后能得。”
清溪稍放下心:“还好还好,看起来还聪明着……”
叶青时突然反问:“上不怨天,下不尤人,后面是什么?”
清溪下意识回答:“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侥幸。”
答完她忽然觉得不对劲,一手肘捅过去,“好小子,糊弄谁呢!我教你还是你教我,敢抽背我了!”
叶青时早已从伞下钻出去,掀起兜帽遮住头脸,一路往山上跑,山上风雪渐大,不多时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独留清溪一手撑伞一手提肉,看着那个越跑越远的身影干瞪眼。
这口怨气一直持续到晚间包饺子,清溪狠狠往饺子皮上甩了一勺肉馅:“……学坏了,这小孩就是学坏了。我常不在山上,是不是你教的?”
“关我屁事。”瀛玉包饺子又快又好,“我就只管他吃穿,一天说不了三句话。我还嫌烦呢,你快点把他弄走。”
清溪自动忽略瀛玉的不合理要求:“算了,活泼点也没什么不好的,也许这才是他的本性,之前是被他那个要命的娘压抑了……挺好,挺好。”
瀛玉服了,一胳膊将木盒撞到清溪眼前。
“……这什么?”清溪抓起一个,“铜钱?你给我这个干嘛?”
“福钱。”瀛玉言简意赅,“挑几只饺子包进去,给那小孩吃。”
“你是他亲娘吧,想的比我还周全?”清溪诧异地看向瀛玉,换来他一记足以杀人的眼刀,她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出言挑衅,拈着铜钱的手仍不老实,竖起铜钱上上下下调整方位。
厨房半开着窗,铜钱的孔正对着窗开出的缝隙,叶青时扫雪的身影嵌入孔中,像是幅小孩玩乐用的铜钱画。
“我这只手杀了多少人啊。”清溪的感慨化进傍晚的凉风里,随着风一道呜咽,“由我包进去的福钱,真能祈来福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