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瑾耳朵嗡嗡发麻,看了眼吓得扑啦啦往外飞的山鸟,缓缓向清溪伸出右手:“道君见谅。”
一道伤口横亘在他掌心,皮肉翻白,显然处理过,但仍未愈合,翻卷的皮肉下隐约能看见森白的掌骨。
“嘶……”清溪连忙掏出药盒,“白灵藿,还有一手指的量,归你了。”
“未能办成道君所托之事,已是食言,岂能觍颜再受馈赠。”符瑾却摆手拒了,扯下广袖掩藏伤势,“这也正是我想与道君说的。”
他引清溪到内间,“道君应知,我干预摸灵骨的唯一方式是趁着镜石未能照出全部灵骨,提前掐断两者间的灵脉。我今日以灵力探他脉门,却有一股极凶暴的灵力与我对撞,我一时心乱,未能收住,这才断了灵脉。”
“这孩子身负灵骨,年方七岁,便有这般凶暴的灵力,恕我无礼,若不能引他入正道,”符瑾正色,“恐怕是要令天地变色的祸患。我不知那托付的‘故人’是谁,还望道君仔细考量。”
清溪面色凝重:“那灵力是不是近若刃海,远似飞鸿,偏重锋利,不管不顾直冲而上?”
符瑾奇了:“道君怎知?莫非是早有防备?”
清溪不答,眼珠左转右转,就是不看眼前忧心忡忡的符瑾。
半晌,她叹了一口气,心虚地哼唧:“那什么,你辛苦了,其实作假本就不对,是我一时私心作祟……至于那灵力……唔,大概是惊鸿客。”
符瑾呆住了。
清溪只好实话实说:“我带他从昭阳城到这里,怕他遇险就用惊鸿客分剑意,放放收收不知几回,我这人向来不太细心……没收干净。”
“这真是……”符瑾苦笑扶额,“难怪凶暴至此,久居书舍,我真是……”
“总之对不起啦!”清溪无地自容,迅速掏出另一盒白灵藿打包丢过去,“我去饭堂看看——”
在书舍耽搁太久,她一路疾驰去饭堂,饭堂里早就鸣金收兵,留在饭堂内的新弟子三三两两聚集在一处,胆子大些的已然攀起了师兄弟的称呼。
叶青时一人站在不显眼的角落里,见清溪风风火火地冲进来,眼睛一亮:“你……”但他其实并不知该说什么,接的话有些呆,“……吃饭了吗?”
清溪也呆了:“……没。”
“……哦。”叶青时点头应了,从怀里取出个油纸包的馒头递过去,“他们发的。我吃不完,留给你。”
此言一出,他的形象在清溪眼中瞬间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连手里平平无奇一个白馒头都与有荣焉地熠熠生辉。
……孩子大了,学会孝敬爹了。
“初为人父”的清溪十分感动,把馒头推了回去:“不了,还是你自己吃吧。”她只爱吃肉的。
边上传来三两声偷摸的嗤笑。
太玄宗远在方外,能跋涉到山门的多半小有家底,自然看不上这一个推来拒去的馒头,此外饭堂里有没有些趋炎附势、见叶青时只有一指灵骨便刻意取笑的混账也难说。
清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牵起叶青时的手:“走,咱们吃别的去,蹭个大鸡腿吃。”
“这就走了?”见他们要走,萧瑞明才迈着四方步徐徐登场,眯缝眼极为轻蔑地瞥过叶青时还捏在手里的馒头,“土包子就是土包子,连个馒头都要带走,小家子气。”
随他而来的几人打定主意要捧这位两臂灵骨的“大哥”,纷纷跟着侧目,无比高傲地抬起下颌。
“收收你们那阵仗吧,照虎画猫的。”清溪只觉得好笑,不与一群孩子计较,“三日后分师门,也不知丢的是哪家的人。”
“好歹我们几个还有人可丢,你手里那个可连这个丢的机会都没有。”萧瑞明嗤笑,拿出小王爷的架势看看四周,“各位说是吧?”
“不劳费心。”清溪背过身,“走。”
叶青时浑如听不见方才的难听话,心满意足地牵着清溪的手,乖乖随她往外走。
萧瑞明反倒急了,一急之下连拜入何处的秘密都抖了出来:“我要去的可是丹峰!我师父会是丹峰峰主少明君!”
“算了,不蹭饭了,太玄宗也没什么好吃的。还是下山去吧,哪怕街边找个摊子也比这里强。”清溪恍若未闻,兴致勃勃给叶青时报菜名,“我想弄点酱牛肉、糖肘子,再炸点小黄鱼儿……”
“你没师父!你肯定没师父!没人要你!”萧瑞明气急败坏,前言不搭后语地往外骂,“你师父肯定和你一样是个废物!”
清溪脚步一顿。
叶青时察觉女孩的呼吸骤然重了三分,赶紧抬头去看。
清溪却错开他的目光,回头看向萧瑞明:“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