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昱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身处岁安宫寝殿内的软榻上。
李昱晃了晃头,睡得太久了,有些不清醒。待缓过了神,才开始努力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
营中打了胜仗之时,也不乏有将士军领饮酒同醉来庆祝的场面,而她虽不喜与人共酌,但自小便不是个被世俗所拘束的无趣性子。
饮酒这类事,她幼时看宴席上多人共饮时,心里便痒得很,也学起大人长辈们饮酒模样。
还记得第一次,初次尝酒滋味,只觉上头又独特,一饮便是两大壶,醉了个底朝天,连着一天都没醒来。
皇上闻及公主昏迷一日未醒,面色又红又烫,心中急得很,派林太医前来诊治。
把了把脉象,无甚大碍。
听了听心象,跳脱似虎。
探了探筋骨,完好无损。
最后顶着皇帝那威严的模样,再嗅着公主身上浓烈的酒香,顶着压力命人熬制了一碗醒酒汤来,命人喂下。
却没曾想,不一会,面上的烫红便消了下去,公主就又生龙活虎了过来。
自此之后,对酒更是痴迷,只觉神奇,这酒劲也在一次次晕觉后慢慢练了起来,虽不能说是千杯不倒,但也是能拼寻常男子个百杯不醉的。
昨夜,她都未曾喝几杯就醉得不省人事了,就连记忆也是零零散散的。
就记得后头初笺来了,一身玄衣,沉默地看着满脸红晕的她,还是那副清冷模样,迎着月光,好看得像是天上谪仙。
然后呢,然后怎么了。
李昱晃了晃脑袋,又垂下头,手搭在床头木栏上,竭力探索着昨晚的所有记忆。
然后有人低下了头,温柔摩挲着她的唇,温热的,却又渡给她凉凉的白檀香,似轻柔的试探,又像是蓄谋已久的侵占。
那人低声唤阿昱,缱绻而柔情,带着几分压抑着的沙哑,落入耳中,像是秋风般清冷萧瑟,却又满是春意。
再然后,他贴着耳畔,轻声道:“你也是甜的。”
梦般虚幻,却又勾人,不真实,难不成真是做了场春梦,梦见了初家小侯爷的不真切姿态。
垂下眸,待目光触及枕席边上静躺着的匕首时,愣了愣。
寒光乍现,雕刻精细,尊贵上乘,嵌着颗颗月光石头一眼便可看出绝非凡品。
是昨日初笺所得的春猎秘宝。
安放在枕侧,细心地合上了鞘,没能露出那刀光锋芒。
外头有人轻轻敲了敲门,便接着听得有人轻声唤公主。
娇俏女声传入耳中,是寒露。
李昱应了声,寒露便轻轻推开了门,端着洗脸盆缓步走进了房中,见自家公主惺忪睡眼,手里握着那匕首,愣愣的模样,笑了笑,道:“公主,你可算醒啦!”
行至床榻边,放下了手中的洗脸盆,浸湿了棉帕,细细拧干,轻轻擦了擦床上那娇懒人儿的面庞。
也算清醒了一番,李昱问道:“昨夜可有发生何事?”
闻及昨夜二字,寒露眉目满是笑意,还带着几分娇羞,道:“公主可莫要提昨夜了。”
李昱挑了挑眉,眸中带着不解和疑惑,感觉额心有几分跳得欢,见她这副模样,总觉没发生什么好事。
寒露唇畔满是笑意,边轻柔擦拭着边又接着道:“公主昨夜是被侯爷抱回宫的。”
此话一出,像是一声惊雷炸在了李昱脑海中,随即,面色在一霎那变得绯红,说不出话来。
抱?还抱回宫?
李昱凝了凝神,勉强淡定了下来,一双墨瞳认真地看着寒露,试图从她脸上捕捉到一分玩笑神色。
可,小丫头面上满是诚挚和欢喜,毫无玩笑之意。
顿了顿,才问道:“我...为何会被侯爷抱回来?”
寒露听着,面上也露出同她一样的疑惑,嘟着小嘴,道:“奴婢也不知,侯爷说是你喝醉了,奴婢原也觉得此番行举不合礼数,想着从侯爷那接过公主的。”
然后,寒露停住了下,似是后头的话不敢再讲,待看到自家公主那满脸茫然的模样时,才又接着道:“但公主不肯撒手,硬是紧紧抱着侯爷不放,奴婢...”
不是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开了,而是无数道惊雷,在脑海中同时炸开,炸个不停,噼里啪啦地作响。
炸得李昱脑瓜子嗡嗡的,呆愣了好一会。
就这样,威名远扬的长昭公主,红着一张脸,在床头坐足了整整一个时辰,面露困色。
这要是传了出去,她还怎么做这长安城人人闻风丧胆的混世小魔王。
“你也是甜的。”这声轻柔男声自脑海中悠悠然飘出,仿佛带着阵阵白檀香缭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