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是她运气差,遇了狼又恰好碰上信号弹失效,勉勉强强倒也还算说得过去,但初笺的情况也是如此,他的信号弹也是坏的。
如此,纵使她再傻,心下也明白了。
有人想要她死。
而那人绝不会如此小看她,仅余一头狼,相信不久后,这里便会出现两头狼、三头狼,甚至是一群狼。
初笺不见半分慌乱,仍是一片淡然,转了转马头,后方却已出现了一大片的狼群,包围四周。
只见他懒懒地看了看后,淡淡出声道:“春猎秘宝果真难得。”
李昱轻声笑了笑,道:“小侯爷,比试一场如何?”
“就比谁杀的数多,胜者可任提一个条件。”语气傲然张狂,她一向如此。
“好。”他轻声道,依了她。
狼群袭来,二人也各自为分,背驰而飞身去。
一匹恶狼见状,跃身便向着李昱飞扑而去,却只堪堪停留空中,便鲜血肆溅,只见朔月银光而不见剑身,快如削泥。
她曾身处军营载年有余,莫说杀狼,情况凶恶不得已之时,还曾直直咬断狼的脖子来饮血活下去,如此她都不曾惧怕半分,如今,也不会生有惧意。
那狼倒下后,身边数只恶狼纵身扑来,马儿受惊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连带着马步混乱,直直向着一个方向猛冲,而她便顺着如此一路杀过去。
红眼发出惨戾的叫声,树林里满是腾腾的杀气,少女好看眉眼也染上了几分戾气和血腥,仿佛与手中剑融为一体般,默契万分。
师父曾说,习剑之人的最高境界不在武,而在手中无剑,心中亦无剑,她也亦如此。
剑法凌厉而不走寻常路,击退周身意图困住她的恶狼,剑走偏锋,不求稳,求的却是一个险字。
眼看马儿欲撞树之际,朔月一击,打落枝头积雪,剑法带着几分风流快活的绿林豪气,惊得马儿转了个头,又向着另一边猛奔而去。
要她死,她偏要好生活着。
要她安生做个废人,她偏要上战场领军赏。
要她死在这满是群狼的皑皑北山,她偏要带着狼尸回去领赏。
有人想要害她,她倒是要看看,她的这条命,那个人要不要得起,敢不敢要。
五、六...十二...二十五...三十三...
所及之处,满地狼血皮尸,惨不忍睹。
她是南乐国灭后老天爷都不敢收的恶鬼,是地狱而来满身戾气的修罗,是战场上飒爽英姿的女将领。
最后一只头狼凶悍而异常雄壮,不知在撕咬滥嚼着何物,流着黏黏的涎水,不停地发出怒声,埋低了身子,眼中满是贪婪的光,恶狠狠地看着高坐在马上、眼中满是轻蔑嘲弄的她。
恶狼侧扑向她,躲过正面直劈,张开嘴就想咬断她的脖子。
李昱在一瞬直躺在马背上,看着这只头狼跃过头顶后稳住身形站在了地上,见她毫发未损,甚至眼中带着几分不屑,怒声更甚,似是恨不得将她拆入腹中、消食殆尽。
又是一个腾空跃起,这一次,李昱却再懒得与它周旋一二,从马身上跳下,双手持着朔月剑,剑身向下,刺入那头狼颈中,直直刺穿至下颚处。
狼倒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响声,抽搐几下后,便不再动了,没了生机。
她缓缓拔出剑,赤红的血一股股地流出来,浸入了泥地,染红了旁侧桃树桩,奇异却妖艳。
这才转头看向身后,才发觉已处处遍布狼尸,这数比她的还多,光头狼便有四五只,那人早已杀了个干净。
可只见着狼的尸体,人呢?
李昱走过去,四周一看,仍未看到那抹月白身影。
转身一看,没有那清冷如月般的人。
转身一看,还是没有。
心下有了几分慌乱,这份慌乱,是方才与狼搏斗时都未曾有的,是多次遇刺时都未曾有的。
这份慌乱,是同旻安留下朔月不辞而别后一样的慌乱。
那种感觉,是着急的,是不安的。
是牵绊着她的。
她上前又看了一遍,还是没有。
树后没有。
狼尸堆边没有。
马儿旁也没有。
莫不是被狼叼了去?
但很快她就马上打消了这个想法,以他这般身手,连与群狼作战都不落下风,又怎么可能会如此。
可是,人在哪。
这种不安感越发萦绕在她心头,似团成了结,揪得她的心有点疼。
半晌,她这才停下了步伐,愣愣地站着,像是幼时孩童不知所措般。
“怎么了?”一道清冷男声突然传来,打破了这份静寂。
一时间,她竟觉莫名鼻酸,有些委屈,有些想哭。
循着声音看去,那人一身月白不染半分世尘,正修身而立在桃花树下,清冷出尘,貌如美玉,一双桃花眼蓄着点点月意,垂眸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