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仲小夏。
她一袭黑衣,撑着把黑伞,站在段飞身旁。
“没有,我伤心什么啊。”段飞挤出个笑脸,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更活泼一些。
仲小夏上前两步,将身体与他贴近,高举着撑伞的手,为段飞遮住雨帘。
段飞吸了下鼻子,然后接过雨伞,让伞面更靠近小夏那边。
他说道:
“你没事了吧,救援部那边怎么说?”
小夏望着墓碑,轻轻点了点头:
“我没事,导演他们伤得有点重,不过听说几天后也就能痊愈了,挺神奇的。”
段飞想要接下话题,小夏却突然看向他的脸,眼色温柔:
“你认识他们多久了?”
他猝不及防。
可是回忆还是席卷而来。
他指着王安平的墓碑:“两年。”
赵永宁,“两年四个月。”
李箐,“一年十个月二十七天。”
最后,是朱贺权。
段飞擦了下他的遗像。
“这家伙,二十多年了吧,具体多久不记得了。”
风来了,
雨更大了。
“我们从小就认识,一起玩儿,一起上学,一起逃课,一起打架,没想到吧,我小时候挺坏的,都是他带的。”
“我俩兴趣也一致,他喜欢摄影,我喜欢讲故事,后来我俩还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本来,我俩是准备一起创业的,但……怎么就弄成今天这样子了呢。”
“看来,跟我相处久了的人,最后都会恨我吧,是我太……”
段飞越说声音越低,也越来越慢,回忆和臆想就像风暴,将他压得喘不过来气。
“不是这样的!”
他的手,突然被握住。
仲小夏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面前,正站在雨里,紧紧握住他的手。
“不是这样的。”
她重复到。
“虽然我们都离开了你,但是,我们都很尊敬你,没有一个人是恨你的。”
“你是我们见过,最执着,也是最敬业的导演和演员。”
“错的,是我们,不是你。”
泪水从仲小夏的眼角滑落,她看着段飞的眼睛,恳求道:
“回来吧,回来拍短片,我们一起,好吗?”
段飞的心突然被撼动了一下,他几乎就要答应小夏的恳求了。
但最后,他只是笑了笑,给小夏撑着伞,摇头回答:
“不拍了,故事讲完了。”
仲小夏急了:
“你撒谎,你的点子明明那么多,怎么可能拍完呢?”
段飞理了理小夏被打湿的鬓角,看向路旁在风雨中摇摆的松树,幽幽讲到:
“那一年,也是大雨,南方多地洪灾,我心急如焚,欲挽狂澜……却无能为力。”
“那一年,无数家破人亡,半生努力一朝散,看着伤亡数字一路飙升,新闻主持人哭了,我也哭了。”
“还是那一年!万众一心,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我看到何为团结,何为责任。”
“从那时起,我就下定决心,我要当一个讲故事的人,哪怕是一个无人问津的,臭讲故事的人,我也要把那些故事讲出来。”
“我要讲一个好故事,一个人民的故事。”
“所以我对自己的要求,和对你们的要求,才会那么高。”
仲小夏看着段飞,她明白,这是段飞极为少有的说出心里话,这个男人,总是用嬉皮笑脸来伪装自己,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真正在想什么。
那么自然的,仲小夏被他的话吸引住了。
“那你,为什么不拍了呢?”她再次问到。
段飞笑了笑。
“因为讲一个故事,不如亲身经历一个故事。”
“我现在,有能力救人了。”
仲小夏听到后,咬了咬嘴唇。
良久,她才下定决心,将这件事说与段飞听:
“其实,在被救援部治疗后,我发现……我成为异能者了。”
“你们那边一个自称支援部的人找到我,询问我是否想要加入。”
“我本来是拒绝的,因为我还是想专心当一个演员。”
“但现在,我决定……”
仲小夏握住段飞的手,坚定说道:
“我要成为一名支援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