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自我批评了一下,莫一笑沉下心思将戏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打出“”的手势:“我调整好了。”
“好的!千阙第二集第三场第二个镜头开始!”
莫一笑还是一般气怒冲冲地闯进这座府邸一个蜜蜂摄录机跟在后面给了太监王德福一个镜头:“陛下!陛下您慢点!您这没带侍卫出宫,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了得啊!”
小皇帝却全然不管不顾。
“皇叔倒是好兴致!恁大的太阳,您还能坐在这儿喝茶!”
他语气很冲声线是少年的青涩却有一股莽撞的怒意酝酿其中。
然而坐在桌边的男人却只是给了他不咸不淡的一眼,表情平静到让人觉得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静自然凉。倒是陛下,走得这么急难怪会热。”
这人从来都是这样。无论自己如何愤怒、不甘、隐忍或挑衅他都仿佛看着小孩子胡闹一般不在意。
就好像就好像自己这个真龙天子,不过是他手里头一条泥鳅!
盛泽忍了这么些年看他在朝堂上一呼百应,看他将自己的肱骨之臣随意升贬如今如今!
自己娶妻娶天下之母,那群臣子竟为了眼前之人避如蛇蝎!
他忍了这么多年,却要忍不下去了。
“皇叔稳坐钓鱼台,让朕的臣子都畏惧于你,自然心静。朕却觉得寝食难安啊。”
声音里,有怒意,有屈辱,也有年轻人尚掩饰不住的直白羞恼。
对面那男人却竟握着茶杯、摇着头缓缓笑了:“陛下,真是个孩子。”
只有孩子才能这么单纯地表现喜恶,也只有孩子才能这么天真地在他这个对手面前大喇喇说出这样的话。
盛泽听着盛怀瑾带笑的语气,心中的火越烧越旺,只恨不得将眼前这人剁成粉末。他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死死瞪着对面的人,胸口气得剧烈起伏,然而
这把火却被面前的男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猛地浇熄了。
“陛下不带侍卫,乔装打扮跑到臣的府上,又说出这样不掩恨意的话,当真不怕臣一时恶向胆边生,悄无声息地将陛下永远留在臣这府里?”
这声音如同飞瀑入谭、长河贯月般美好,带着成熟男性的低沉气息,明明动听,甚至还带着笑意,却听得小皇帝遍体生寒。
少年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惊疑不定地看着坐在桌边,连个姿势都没换过的俊美男人,觉得喉咙发干:
“皇叔最好还是不要开这种大逆不道的玩笑!在朕这个天子面前如此胡言乱语,简直有悖圣训朝纲!”
他说的话义正言辞,但声音里分明带着隐隐的颤抖和一丝惧意。就像是初生牛犊冲着老虎做出凶恶的姿势,但在兽中之王亮出利齿时本能地意识到了危机。
“哈哈哈。”
一直坐在那儿没动的摄政王终于动了。他站起身,长身玉立,因为是在自家府邸,穿的不过是便服,一袭黑色绣着暗纹四爪蛟龙的长袍衬得他面如冠玉,英挺俊美,即便是大笑的姿态也透着洒脱恣意,半分不损仪态。
少年却死死盯着他,强撑着自己身为帝王的架子没有再后退,垂在身侧的双手也不自觉地颤抖着。
“陛下啊。”摄政王绕过石桌,走到少年的身旁,比十五岁的少年高出了足足一个头嗯,有拍摄特效,状似亲密地将手环过少年的肩膀,还不等涨红脸的少年天子喝出一声“放肆”,就低笑道,“大逆不道?圣训朝纲?帝师们果然是通读四书五经的名家,掉书袋的本事真是不赖。可是陛下,臣以为,这么多年,您早该懂得一个道理”
“所谓天命,所谓朝纲,都是说给臣民听的。”
男人凑近少年白玉般精致的耳朵,唇间的热气将之熏得有些微红。分明是好叔叔亲昵的教诲,却让人听得浑身发冷。
“作为这个国家的主宰,您得时刻记着,真正的天命,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您觉得您偷偷跑出来,没告知任何人,假如臣今日真的将您永远留在这儿宫里发现找不到皇帝,真的有谁会跑来指着臣的鼻子说一声大逆不道,将臣打入天牢吗?”
少年只觉得遍体生寒。
他想到那群每每上朝口里说着“摄政王说的是”的大臣,想到那群连女儿都不敢加给自己的大臣。
假如自己真的不在了,他们怎么可能跳出来反摄政王?
特别是,特别是,自己出宫的时候没有告诉别人,连个自己落在王府里的证据都没有
面容精致、犹带着一丝为褪去的稚气的少年,满腔愤恨都冻成了冰。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幼稚和鲁莽,脸色渐渐变得惨白,身形也有些不易察觉的摇晃。
只是
即便年少,幼龙到底是龙。
他不肯堕了那一丝龙气。
白着脸,少年勉励挤出一个冷笑:“看来,皇叔这司马昭之心是不愿再藏了。那便不要啰嗦了!要动手就尽快!”
男人又笑了:“陛下啊陛下。我若是您,不会在处于绝对下风的时候,说这种挑衅的话,万一臣原本只是虚张声势,却被您一句话激得真动了手呢?”
他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一丝漾在眉心的兴味:“陛下若是向臣讨饶,臣便让陛下好端端地走,如何?”
“放肆!”
年少的皇帝却咬紧了牙关,明明对方的手就搭在他肩膀上,而且以这人年少时参过军的过往,甚至不用叫人就足以徒手干掉他,他却梗着脖子死不松口。
“朕是一国之君,纵然被你这样的乱臣贼子杀掉,也绝不可能有辱尊严向你讨饶,你死了这颗心吧!”
那男人听了他这话,却又一次哈哈大笑起来:
“不愧是陛下,不愧是陛下啊。我那皇兄,倒是有个好儿子。”
他将手臂收了回来,与小皇帝隔开了一点距离,竟行了个礼,虽是恭敬的姿态,然而衣袂翩然,眉宇恣意,看不出一点居于人下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