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鲛人队伍里的喽啰。
他们的表情认真又严肃。
……来听戏?
“实指望到吴国借兵回转,谁知昭关有阻拦!幸遇那东皋公行方便,他将我隐藏在后花园!”
唱词又起,将尚熹的目光吸引到了台上。
一个画着花脸、身着布衣的高大男人立在台上,随着跌宕起伏的乐曲声改变身姿。
“一连几天我愁眉不展,夜夜何曾得安眠?俺伍员好一似丧家犬,满腹的含冤向谁言?”
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入耳朵,尚熹默默将匕首收起来,直起身长腿一跨就坐在了窗沿上。
沅来惊悚万分,“你干什么啊!”
尚熹:“不是……听戏吗?这样坐舒服!”
沅来:“下面的鲛人看见了怎么办!你难道还想被抓回去的吗?”
尚熹:“抓就抓呗!就算不被抓,你不也得回去住到他们的牢里吗?”
“出都出来了就应该逃走啊!回去做什么!”
沅来气急,真不知道这人脑子里都装着什么浆糊!
半大小子完全忘记了自己怀里还揣着给穿花买的桂花糕。
作为一个只能听声音来猜测地上生活的妖怪,尚熹虽然知道这个世界后来兴起的新鲜玩意,比如说书院,庙会,唱戏,杂耍。但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说实话,她有点兴奋。
再近一点,看清台上拉二胡青年手上的茧,看清男人衣饰上复杂的花纹,看清他贴了胡子的脸。
一如当初,她牟足了劲,想要看清这世界。
一个红衫人影出现在她的余光里。
红衣衫的小姑娘躲在柱子后面看着厅里的鲛人,一会手里紧张地绞着帕子,一会又放下双手深深呼吸。
尚熹眯起了眼睛。
一声长啸,唱戏的男人缓缓退出戏台。
尚熹收拾收拾准备溜之大吉,却见小二披着汗巾举着托盘和那红衫女子擦肩而过,两人交换眼神,小二轻轻点了点头。
她又坐了下来。
掌柜的走上台,对大伙鞠了鞠躬,“各位大人光临小店,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
“为表谢意,鄙人吩咐厨下为各位大人准备了宴饮吃食,还请诸位大人移驾后院!”
鲛人们叽叽喳喳讨论着,围在卫兆与尤晋身边吵吵嚷嚷,讨论了片刻还是勾肩搭背一窝蜂似的冲向了后院。
尚熹撇撇嘴,莫非好戏在后头?那姑娘点头不是“一切准备就绪”的意思吗?
她跳下窗户,沅来立马抓住她的裙摆,“你上哪去?”
“我去高处看看那些个鲛人怎么吃饭!”顺便看看好戏在哪里上演。
“哎哟喂我的姑奶奶!您就别凑这个热闹了!咱快回去吧!”沅来急得都想骂娘了,难道这个女人真的不觉得她这是在鲛人眼皮子底下玩火吗?
可尚熹又怎么会听一个小屁孩的苦口婆心?
她大步走向楼梯,气势汹汹,欲上三楼。
沅来恨铁不成钢,撩起衣角爬窗。
楼梯拐角处,抬腿时不小心踢到了台阶最高处,尚熹一个踉跄就要往前扑。
一只素白纤长的手轻轻揽住她的腰,腰腹受力,她往后倒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双手抵在那个人宽厚的胸膛,抬头一看,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上满是关切,朱唇轻启,清朗的声音便飞入她的耳中。
“姑娘,你没事吧?”
当然,这是尚熹根据听了几百年说书总结而来的经验,想象的。
她半个身子趴在楼梯上,脸埋在尘埃里,叹了口气。
唉。
“姑娘,你没事儿吧?”清润如玉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一只手托起她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
尚熹心中一喜,说书的没骗她!
她拿捏好表情,让自己显得楚楚可怜,转回头看向翩翩少年郎的脸,“多谢公子,我没……”
她顿了一秒,脑子里的浆糊飞快地转动,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形容词:
“啊啊啊啊啊啊啊!”
沅来才把钩在窗沿上的衣服扯下来就听到了尚熹的惊呼声,头一转就看见她连滚带爬下了楼梯,那脸色就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惊恐,风一样地从他身边跑过,一只手横在他腰腹处就将他揣在腰间,两个人从二楼跳了下去。
最后一眼,他看见一个身着布衣的清俊男子站在楼梯上满脸错愕。
这是……咋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