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一大片乌云飘到了交周湾上方,山林呼啸,海水激荡,狂风裹挟着寒气侵袭着这片土地——
雨,来了。
……
煮枣城外,尚熹默念咒语,素手翻动,地上的符阵又多了一条条花纹。
符阵中间坐着的是乌吉,一只有着两千骨龄的老乌鸦精,是换魂阵的受魂者。
而施魂者则是煮枣城里关着的那位。
至于为什么要给两人换魂?她一个苦力怎好知道那么多,只要把这桩差事办好,她就解脱了。
符阵越画越复杂,已经接近尾声。而她要等的,便是夕阳落下地平线的那个瞬间!
……
“呜——”绵长浑厚的号角声打破了寂静,远处的小礁石已经淹没在鲛人大军中,赭红的旗帜在海面上张牙舞爪。
抱樱麻利地爬下树,跑向那个还在削木头的人。“大人,是赤水军!”
“嗯。”堂汾答道。一把弓已经成型,他扯下一根头发,墨色的发丝在他手中变粗变韧,有了金属光泽,他把发丝拴在弓的两头。
抱樱怀疑地看着头发丝做的弦,“这个头发丝……真的不会断吗?”
鱼瞰角埋伏着的北军已经和赤水军交上手了,厮杀声充斥着耳朵,再过片刻,北军就会佯装败北,将敌人引入交周湾,届时,就是他的主战场了。
他站起身拉开弓试了一试,转身将弓递给抱樱,抱樱连忙双手托住。
抽出准备好的箭杆,伸出左手,他淡定地用力掰下中指,抱樱在一旁抽了一口冷气。
左手中指奇迹般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出来,而掰下来的指头则重塑成了箭头的形状和箭杆组装在一起。
两个人在树林中穿梭,渐渐逼近正在厮杀的鲛军。
那个冲锋在最前线的鲛人还不知道,一只箭已经对准了他的心口。
……
随着最后一抹日光湮没在山头,尚熹睁开紧闭的双眸,“就是现在!”
她猛地单膝跪地,右手狠狠的拍在地面上,乌吉脚下的符阵发出巨大的红光将周围照得透亮!
小枣还在诧异这个光阵是这么回事的时候,对面的女魔头却已经大笑出声,“哈哈哈哈!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想起老子了!”
女魔头反手一推,一股无形的力量就将小枣推到了他爬下来的井口。
“回去!不要再来!”
她的双眸不复往日的蔚蓝,取而代之的是血一样的暗红,小枣忽然有点害怕,手脚并用爬上了井口,刚从巨大的树叶下跑出去就听见了撕心裂肺的叫声,他回头一看,一道强光穿过树叶的缝隙直插云霄!
可天上似乎有什么挡住了这光,就像向上喷的水柱遇到了遮挡一样,那光竟然掉落了下来,四散在城中。
……
广陵无灯巷,身穿白袍的男人放下手中的竹简,走到窗边看向漆黑的夜空,“似乎不太顺利啊,这结界果然还是结实得很。”
零陵石燕崖,石燕岿然不动,一个黑影却从石燕里爬了出来,她坐在石燕的背上,温柔地摸了摸石燕的头,“老乌鸦又老又丑,真的要让她附身上去吗?要不换一个吧,那个小姑娘怎么样?”
男人坐在藤椅上摆弄桌上的花瓶,“骨龄不够,强行受魂的话恐对身体有碍。”
又想到画阵的姑娘与她的另一层关系,男人转念一想,笑道,“那就把她放到琅邪吧。”
女子:“你要让她去救小六?”
她托着腮想了想,点头:“也只有他们最合适了。”
男人颔首。
“你动手吧,我施术她认得出来。”女人隐入石燕中。
一抹光浮现在男人指尖。
……
“怎么回事!”孟极在风中大喊。
符阵的八个献祭者已经折了五个,可乌吉还是好端端的站在那里,眸色并无半分变化。
“结界阻拦,神魂受缚!”尚熹答道,她的嘴角已经溢出鲜血,“而且献祭者四缺一,就算神魂可以冲破结界,换魂依旧可能失败!”
孟极看了看残缺不堪的符阵,又看看远处闪着幽光的结界,终于狠了狠心,提腿冲向符阵。
与此同时,符阵的光忽然暗了下去,孟极愣在原地,光亮再次出现时却已经不是乌吉所在的位置,而是尚熹!
尚熹呆愣地站在符阵里不知所措,而且这个符阵明显比她画的更加复杂晦涩。
就在几人愣神的功夫,一团蓝色的光忽然从城中心飞了出来,竟然穿透了结界直直飞向尚熹!
光芒过后,孟极睁开眼,因为阵法失败,乌吉和其他三个献祭者已经化成了灰,而尚熹已经不知所踪,这城外只有他一人。
而煮枣城又恢复了平静。
小枣连滚带爬地回到井底,黑暗中一双浅红色的眼眸亮得出奇。
……
在蓝光冲破结界的那一瞬间,堂汾忽然感觉一阵心悸,拉弓的手颤抖了一下,利箭破空而去,却没有如期射中心口,而是偏了半寸直中肩头!
堂汾猛地吐出一口血。
“有埋伏!保护殿下!”
“殿下中箭了!”
“撤退!撤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