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镜拨弄两下拇指上的扳指,叫来侍从收拾屋子。
侍从垂头进来,看到屋里的凌乱,心里虽是惊讶,却也不敢过多言语。
收拾好,沈镜坐回太师椅上,提笔落了一封信。
到深夜书房的灯还亮着,很快起了雨,乌云翻卷,雨声淅沥,狂风嘶吼拍打窗楞,几声霹雳呼啸而过。
沈镜静坐在案后,脊背挺得笔直,两腿微微岔开,一手拿着新传来的信,另一手搭在椅沿儿上,唇线抿起,矜贵自持浑然天成,任人触碰不得。
长安城二十年前的天之骄子,家世显赫,年少成名,文武双全,是多少闺中的梦中人。二十年后浮华褪尽,岁月积淀让他更加沉稳,身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功名爵位,却有恰到好处的矜贵与冷淡,除了埋藏心里十几年的迷雾,这世间对他来说仿佛过眼皆是云烟,再无旁的紧要事。
鬼祟冒雨从外面进来,“二爷。”
沈镜把案上写好的信给他,“快马送到幽州十三郡。”
鬼祟领命,躬身退了出去。
静姝在屋里不知睡了多久,外面的雨越来越大,沈镜还没回来。听容启说沈镜回府就闭在书房里处理公事,连晚饭也没用。
静姝在床榻上又翻滚一圈,依旧毫无睡意。她掀开被子,拿了沈镜来时给她披的外衣穿在身上。屋里没伞,书房又离这不远,她就跑着过去了。
小时候静姝身子弱,三哥哥有一次带她偷跑出去,回来下了大雨,静姝发了一整夜的热,阿爹气得把三哥哥好生打了一顿。静姝在廊下小步快跑,心里思虑,不知道沈镜若看到她这样会不会也把她打一顿。
如她所料,书房的灯还亮着。
静姝手刚放到门上,里面的人就走了出来。静姝冻得缩了缩脖子,叫了声,“二爷。”
静姝来这之前就想到了后果,也许他会生气,会板着脸训斥她,甚至会让她以后都不许再来书房,但静姝依旧来了。
“你来这做什么?”沈镜皱眉给她擦着头发,把她用外氅裹得严严实实,面色不虞。主屋里没有她的衣裳,静姝来时只穿了一层外衣,里面是赤着的。
她乖巧地任由沈镜的指腹穿过她的长发,“我一个人睡不着。”
“下次再这样不知轻重,就在屋子里禁足一个月。”这次的莽撞是真的让他动了怒,沈镜以前再怎么生气都没禁过她足。
静姝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快速点头保证。沈镜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在还没发热。
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她靠在沈镜怀里却一时迷茫,脑子里一直都在胡思乱想。
“二爷,您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什么?”沈镜擦完头发,用宽大的衣袖盖住她乱动的双脚,手掌包住她小巧的玉足,热量从脚心升起,让她暖和不少。
“您对我太好了,我想报答您。”静姝小脑袋靠在他的胸口,声音软软的,像她这个人一样。
现在三哥哥和阿爹都回来了,静姝并不想一直留在宁国公府里。沈念臻始终是她难眠的噩梦,与其日日在府中心惊胆战,她更想跟着三哥哥和阿爹离开长安,去别的地方生活。可在离开之前,她是真心想报答沈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