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着东乡君说的,奉允文凝住息关,周身呼出一阵气波,这气波引得宝塔一阵抖动,里头的息壤聚成一团,化作一阵如萤光般的光群。
光群被吸入奉允文的身体,就在吸入的那一刹那,一层金粉壳围绕着奉允文,使其如同贴着金箔,反着色彩斑斓的强光。
奉允文感到心脏一阵闷痛,息关内正传来被胀裂的剧痛,那里正汇入无数的气流,但息关的容量显然承受不住如此多的气流……
少主,挺住啊,东乡君能够感受到奉允文的处境,鼓劲道。
奉允文强撑着,试图放松四肢,同时调动全身的气去舒缓息关的压力,但此刻的息关就像是决堤之大坝,正面临最后的考验……
啊……奉允文长喊着,在最后一刻,他的息关容纳住了被吸入的息壤之力,但这只是暂时的,他需要立刻转移一部分到蛹茧上。
只见得一股浓郁的气流向蛹茧飞去,那蛹茧底层又张开许多洞孔……
过了半会,奉允文听到咔擦碎裂的声音,蛹茧中一阵异光闪烁,伴随着是其外壳仿如一层又一层的玻璃绽裂开来。
似乎成功了……
光晕之下,金色蝉翼徐徐展开,浑身透闪金晃晃的光芒,一片一片如同金莲的绽放。
那张苍老的棕色面容精神矍铄,一双不言而威的眼睛缓缓睁开,粗大的鼻翼也张动着,吸纳着这天地间的生气。
奉允文看着走出的蝉人老祖,他那双光亮如琥珀的眼睛,祥和目色中又透露一股锋芒。他不知道怎么和这位沉睡百年的蝉人开口说明当前局面。
“少主,我已经用神识将你说的话转换成古泽语了,你可以与其沟通了。”东乡君用神识道。
“这位老祖,你们的族人正……”奉允文于是组织语言说道。
凛秋子将脸伸至奉允文面,仔细打量着,嘴唇微动,打断他的话:“不必多说了,我都知道。这些年来,我虽然被困在这一隅蛹茧之中,但灵智仍然是清醒的,那女孩每天来我这跟我讲话了……你这个凡人身上沾了[息壤]的气息,不简单……我也已经闻到了我们族人被屠杀的血味了,带我去吧。”
蝉族部寨,无数的山魈攻城掠地,滔天的黑水也已经涌来,如同漫山遍野的黑花几乎侵占了大半个部寨领地。
蝉人们已经死伤大半,光是奉允文看见的落入黑水中淹死的、被山魈们撕咬而死的就不计其数。而剩下的蝉人退到了一处铜色的高塔之上,那是兰守子打造的防范黑水有朝一日会淹没部寨的一道防护,但他没想到的是危险会来得如此得快。
“快快快,濛幽和凌羽子,你们快上来。”兰守子对着在翻滚黑水中仍陷在山魈群里的濛幽和凌羽子大声喊道。
濛幽听言,才发觉自己已深陷山魈的包围,虽然这些山魈的单个力量很弱,但是凭借恐怖的数量优势,将他们拖得疲惫而无法抽身。
噗怱一声,只见凌羽子用手驭电,穿刺过两只山魈的心脏,又大展蝉翼,飞向高空,撞开数十只跃起的山魈。
他原本是想看前方黑水中还有多少这样数不尽的怪物,却看到部寨后边的林子里移动着一个金煌煌的光影。
“那是……六氐的强者。”凌羽子嘴皮打颤,“老祖……真的出蛹了。”
凌羽子爆喜,向濛幽高呼道:“妹妹快走,老祖出蛹了,没想到真让你办到了!”
原本恋战的他迅疾撞开包围他的山魈,携着妹妹濛幽飞到了高塔下。
高塔下兰守子也注意到了老祖和奉允文,控制高塔发出隆隆的轰鸣声,引导他们二人走来。
当老祖凛秋子走来,剩下的蝉人们虽因为岁月过长,早已不是与老祖同辈的那一代,但见到老祖那可比太阳光辉的巨大蝉翼,纷纷意识到那个他们几乎以为是死人的老祖真的苏醒了!
在场蝉人无一不俯首垂头,高喊,老祖出关,还请救本族于危难之间。
这蝉人老祖凛秋子,走至族人间,缓缓扫射一番,走到最前面。
此刻黑云压城城欲摧,黑水与山魈如百万黑甲铁骑恶狠狠地想要将这蝉族部寨最后一块防地踏平。
“看来我族避世在这山林里千年,也终究不能幸免于这世外之乱。”凛秋子仰天悲叹,两手久久举起不放。
族中蝉人或是沉默无语,或是流泪掩面,或是怒而捶拳。
“但不管是什么……都不能动摇我族在此的根基。”油秋子虽是平静道,但他精练的身体肌肉与经脉已经暴动,一股杀气逐渐浮现。
望着滔天的黑水,众人看见一个黑点不断地接近逐,逐渐变为一个如同菱角的尖锐之物,再到近前,才看清那是一条乌篷船。
迎着浪头,那高大身影下的乌篷船好如踩在一只低声下气的驯兽身上,平稳驶来,它来自遥远的黑水尽头,让人胆寒发毛的黑暗之源。
“这是黯殇之舟,上面的人……是扬越之神!”恐惧在蝉人中散漫开来,他们议论着,回想起那个徘徊的幽灵居然与传说中的带来末日的鬼神如此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