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主任?”
手术室里的几人,看见安寻整装进来,无不惊讶。毕竟就在几分钟前,她还恍惚的坐在一片慌乱里,眼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人儿被推进手术室,无助着,崩溃着,默不作声地淌着泪。
“安寻,你还是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苏问觉得她状态不对,不放心让她上阵,劝阻道。
“安姐姐……”姜亦恩还醒着,趴在手术台上,听到声响后费力回头看了一眼,迷迷糊糊叫了声姐姐。
安寻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满眼温柔的勉强出一抹微笑,却也在刹那间,再度落了泪。她看见那苍白的小脸,微微撑开的眼睛,只有钻心的痛,哽咽着问了句:“疼吗?”
“不疼,安姐姐别哭……”姜亦恩伸手,擦了擦安寻的眼泪,纵使安寻戴着口罩,从眼睛里也足以看出,她在心疼。
安寻再笑了笑,安慰道:“小恩,别怕。安姐姐亲自给你手术,保证不会让你留下疤痕的,好不好?”
“姐姐……”麻药逐渐起了效果,姜亦恩已经睁不开眼睛了,模糊中好像应道了好,混沌间,熟悉的味道又弥漫开来……
她好像,又把梦里的那个姐姐和安医生重合了。
似乎,还感受到了温热的气息靠近,隔着口罩轻轻在她脸颊上贴了贴了,还在耳边遗留一声低语:“乖,我要开始了。”
安医生,亲了我?还是幻觉?她无从考证了。
半小时后,苏问从手术室走出。
“怎么样?”李敏上前关问道。
苏问一把揭下口罩,骂骂咧咧道:“哎不是,你说这丫头是不是脑子坏了?给安寻挡什么刀啊?人家本来反手就能给那死胖子摔地上,她倒好,上去就抱着别人,安寻是谁啊?需要她个小南瓜派挡刀?!”
“你快说,手术怎么样啊!”
“入肺一厘米,也算是她运气好,没碰上什么大血管,安寻还在里头缝合呢,也不让我上手。”
“都伤着肺了?唉……那安安还好吧?我看她脸色不太对劲。她刚要进去我就想拦着,可你也知道,我拦不住她……”李敏面露难色。
“她真是个奇葩,要人倒在我身上,我早吓得手抖,她居然还能亲自手术,我真的佩服。诶你说安寻,对这丫头好像真的挺上心的哦!”
“那也是这丫头确实不一般,上次花盆也就罢了,这次可是把刀啊!换作你,你敢吗?”
“我是知道她躲得开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学那会儿我亲眼看见她一个人打趴了三个……”
苏问越说越没底气,这些日子以来,苏问当然看出安寻对姜亦恩的偏疼,不论是什么出于样的感情,至少,她知道她在意那小丫头。
在意啊,她多少年都没等来安寻的在意,大学时候几次戏弄说绝交,想看那人着急,想听那人挽留自己,均不见效果。可是这样一个人,居然会为了那小丫头深夜给李敏打电话关问,居然会允许那个小丫头照顾生病的自己。
想到那天早上,她看出安寻脸色不好,问她却只说是生理期不碍事,给她送了药她也拒绝了。后来听见安寻办公室有动静,她本来都冲到门口了,看见她靠在小丫头怀里,终还是停下了步子。
在她的认知里,安寻生病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去医院,她不是没想陪过,是每次想去照顾,都被冷脸赶了回来而已。
可是,她听见了,听见安寻对那丫头说了句:“别走。”
至此,她自愧不如,毕竟,冲上去挡在尖刀前面的人,不是她。
“诶不是?光说我了,你也认识她十几年了啊,你不也没给她挡刀子啊??”苏问嘴上依然不甘示弱。
“切,她当年冒险从三个混混手里救下的又不是我……”李敏嗤之以鼻,当年口口声声说要守护安寻为报救命之恩的,又不是自己。
而她,自然也有她想守护的人。想到这,眼神又不自觉的看了苏问一眼。
“里头怎么样?”秦诗听闻消息,姗姗来迟。
“已经……”
话没说出口,手术室门打开了,安寻跟床出来,整个人紧绷的所有顿然松弛,瞬间浑身发软,双手也禁不住微微颤抖,冷汗也从额间慢落至肩颈。她也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不想被那丫头看见,就让人先把姜亦恩送去普通病房观察。
“安安?你怎么样?要不要紧啊?”
苏、李二人连忙上前问候,安寻强撑着一脸冷静,摇了摇头,应道说没事。再看向两人身后一脸铁青的秦诗,礼貌问候一声:“秦主任。”
“你还要冲动到什么时候?你看看你自己的状态,适合做手术吗?你真想把那孩子命搭上才甘心?”秦诗怒斥道。
“秦大壮你说什么呢?!”苏问看不下去,直言顶撞,被李敏拉拽了回来。
安寻只是垂着眼,柔弱却坚定道:“我不放心把她交给别人。”
苏问心里咯噔一下,别人?好吧,别人……
秦诗对于此,显然有些诧异,毕竟“不放心”这个词,记忆里安寻从来没说过。还不肯罢休,又抓着之前的事数落一番:“上次给无名氏手术那事儿,听说也是这孩子帮了你。”
“是。”
“先签字再手术先签字再手术!”秦诗强调着,继而再数落道:“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有了前车之鉴还不知悔改?!陈老要不是为了保下你,也不至于退到二线。这次也就是运气好,万一出了什么事,这孩子也会跟着你一起遭殃!”
“不是!你!”苏问到底也是个心大的,不然估计早被安寻磨光了热情,刚被无意间泼了凉水,眼下又要冲上去打抱不平,被李敏死死拉住,摇了摇头试了个眼色示意她别管。
安寻轻叹一口,低头侧向一边,闭眼凝眉。
“这次也是,作为医生最基本的就是对病患负责,别说她是你带的实习生,就算是你的至亲,你这样的身体状况,也不该给她手术。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那目中无人的习惯,不只顾着自己逞强?”
“对不起,我……”话声未尽,安寻的意识已经飘远,紧接着眼前只一片模糊,倾倒,气力全无了。
“安安!”
“快快快!送病房里去!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两人即刻冲上前去,接住了那撑了许久终于倒下的人儿。
到病房,苏问忍无可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礼节,指着秦诗一通大骂:“秦诗你是不是有病?!安寻那性子,要没十足把握她会拿那丫头冒险吗?我是干屁吃的啊我也让她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