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开二度。
谢戎答应的如此轻松而温柔,更比说出惊人之词的周显之,要更令在场众人震惊。不消说被明晃晃下了面子,已经气的浑身发抖,秀丽的脸都拧在一块的苏妍,就是周琅都有些瞠目结舌。
他是最深知这挚友的性子,兴许会看在他的面子上饶下周显之的冒犯,却没想到……周琅看谢戎的眼神带了些古怪的探究。他总觉得,两个人不是第一次见了。
纵然堂下诸人心思几何复杂,台上的周显之也没那个心情去探究,谢戎答应她算是运气,但这一出戏毕竟不能只用运气谱唱。
她将短剑原物奉还给谢戎,引着他端端站到中央,再使了小厮取空白画卷来铺到一个几案上,又和谢戎问了几句话,片刻后,东玄为自家主子拿来玉笛。周显之这意思,是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端亲王殿下为她伴奏。
谢辽紧张的呼吸都轻了些,搭在扶手上的手都收紧了起来,紧紧盯着堂中二人。还好,谢戎依然是笑意吟吟的模样。
“皇叔祖,不如……”
“无妨,你的寿宴,别为了孤扫兴。”
谢戎淡淡一句,止住了谢辽打圆场的话。他倒也不是对周显月这丫头特别纵容,或者是故意拆谢辽的台,只是猜不透这丫头会用什么方法破局,好奇都大过了捉弄的心思。
一切准备就绪,周显之并指摆出剑的模样,又沾上墨汁,垂首提足,摆出舞蹈起势的模样。谢戎眉梢一提,将笛置于唇边,低目吹出轻缓曲调。
奏乐的乐师也是上道,赶忙琵琶开路,引出了舒缓轻快的乐曲,这厢周显之也开始了她的舞蹈。
她确实不会使剑,便干脆不想着用剑作舞,苏妍没做规定,她便钻个空子,什么心中有剑万物为剑,只用手比拟出剑势,就要容易的多。
周显之的舞步不疾不徐,但看起来却是十分复杂,假作剑的手翻转腾挪,衣袂翩飞时又直直刺出,力道虽然绵软,但看者觉得新奇,也就不会也无暇去追究这些。
鼓点渐起,原本算不上快的舞步也慢慢变得飞转起来,然此时周显之手上却放松下来。
累了?
不,画卷该发挥它的作用了。
女子纤细的指尖蘸着墨水,随着舞态不时在纸上留下墨迹,不稍半晌,银钩铁画的一个剑字显于画卷之上。
旁人只顾着惊叹这位周家庶女的奇思妙想,堂中的谢戎却是觉察到,周显之的气不足了。他指尖轻放,将乐曲尽快的引向结束,如此绝妙的破局之法,如此绝妙的融合交汇,他不允许有一个不好的结尾出现。
只是周显之的身体虽然近日都在好好养着,但一直奔波劳碌,撑到最后一音已是强弩之末。最后一定的动作堪堪完成,她却觉脚下虚浮,不自主的向后倒去,下意识惊的闭上了眼,却撞进一个怀抱之中。
鼻息里尽是松木与檀香交融的气味,如同雪山里的庙宇,遗世独立,出尘绝幽。
再睁眼时,谢戎那张艳若桃李的美貌近距离重击了周显之的心,他上挑的眼尾里藏了些切切实实的担忧,浅棕色的双眼在睫羽下仿若琉璃。
只稍这一眼,湖海山川都为之倾倒。
甚至周显之几乎都能直接原谅这家伙把自己推到众矢之的这个局面。
“多、多谢王爷。”思及此处,周显之仿佛被谢戎的担忧烫到一般,像一只被吓到的兔子快速离开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