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臣说,“随便。”
“哦,喝随便,好的。”立秋走了两步,转头小碎步挪回来,“许公子,随便是什么,凉的热的?碳酸还是茶类?饮料还是白水?”
“倒点开水,泡点枸杞。”
“好的明白。”
陆珂果真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白纸和一只签字笔,“你写?还是你说我记?”
许言臣指尖捏住她手上的笔的尾部,接过来,在纸上龙飞凤舞地落墨,“慎易以避难,敬细以远大。”
他写得很快,字却工整好看,是标准的行楷体。
文科生应试以楷体最佳,他这应该是写快了,严谨中多了几分随意的勾连,但不影响整体的美观。
他的指尖应该触碰到她的手背,那点温热会燃成熊熊大火一直烧到她心里。这不才是言情小说的一般套路吗?
现在这算什么?离这么远,跟唐僧怕被蜘蛛精缠上似的。
阅文无数的陆珂刚压下心里的蠢蠢欲动,就听到他说——
“你来谈谈,对这句话有什么看法?”
据说女追男向来容易,食指沾唾沫戳窗户纸一捅就破。
别人追男神只要投怀送抱,怎么到她这里还要做阅读理解了呢?
“这句话,看起来很有文化。”陆珂点评,“举重若轻,很有道理。”
“那你说说,有什么道理。”
“就——”陆珂硬着头皮翻译,“警惕容易的,才能避开难的。尊重细节,才能成就大业?”
“不错。”许言臣说,“就是这么个意思。拿你这几天犯的错举例,你看男主角不爽,觉得他对你性|骚扰。结果他倒打一耙,歪曲事实。你觉得如果这事放在现在,你会怎么做?”
陆珂心想,搞不好会加把劲,挑战一下人体力学,碾他个二百七十度,让他再也硬不起来。
但这样她在男神面前营造的温柔文雅的形象就没了。
陆珂断然不会那么说,她试着按许言臣给的那番话来捋顺思路,“那我可能就无视了,继续拍?然后从摄像机里找证据,有了证据再光明正大地换掉他?”
“不。”许言臣却竖起食指轻轻一摇,否认了她的设想,“那种情况下,你怎么揍他都没错,他骚扰你,你是正当防卫。”
“那哪里不对了?”陆珂想问题时习惯抬手咬一咬指甲,碍于许言臣在场,她忍住了。
立秋好不容易找到一小袋枸杞,在玻璃杯里用开水泡了,端过来给许老师,悄无声息地在旁边坐下听讲。
“你应该卖惨。”许言臣对陆珂说,“他不是擅长捂着裆满地打滚吗?哭你会不会?你就跑到角落里蹲着捂着嘴哭,声音越大越好。最后再找导演拷贝一份拍摄的视频,在他联系到靠山之前传一份给公司,再传一份到网上,让他彻底翻不了身。”
他强调,“你这种直来直往的性格,要是你家没钱,或者公司不保你,你这性子,在娱乐圈混不了多久。”
“你是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陆珂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她进娱乐圈的初衷是因为他,她就是玩票性质的耍两年,并没有真正想过拿它当成一辈子的事业。
许言臣点头,算是基本同意了她的总结,“我是说,在大家都会哭的前提下,最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但是我本来就不饿。”陆珂实话实说,“我只想做我自己,我怕在大染缸里染久了,连初心都忘了。”
“这是一份工作。在其位谋其政,你拿这份薪水,就要对得起它,对得起喜欢你的那些可可粉。”
陆珂笑言,“你连可可粉都知道。”
许言臣面无表情,他不知道也得知道。他亲妈明华女士就是粉罐里那颗最有钱的粉末头子。
“你这种消极怠工思想不可取。需要防微杜渐,抓早抓小抓细抓长。”许言臣喝了口水。
“再多说点金句。我给你整理一份许氏语录。”陆珂在小本上狂记。
如果可以,以后当传家的家规。
“总结一句戏谑之言,不管在哪一行,摸清楚程序,按程序办事不容易出事,不按程序办事出了事就是大事。”
“还有你。”许言臣点名立秋,“当助理几年了?”
“快两年了,一直跟着可可。”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你可能会觉得熟悉这个环境了,加上陆珂没什么心眼,所以你也出现了不严谨不严肃对待工作的倾向。”
……
许氏讲堂在巨巨刨门的声音里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许言臣走前,跟陆珂发出严重警告,“看好狗子,下次再往我身上扑,我就把它大卸八块做成狗肉火锅。”
“好好好。”陆珂一叠声答应。
“还有,把名字改了。”
“好好好。”陆珂说,“那你给起个新的?”
许言臣开门,摞下一句,“就叫傻白甜吧。”
“……”
他走后,立秋揉了揉酸涩的手臂,吐槽道,“你到底是什么眼光啊?居然喜欢上一个老干部,还是个考过申论的老干部!”
“说得很好啊!很接地气啊。”
“抓早抓小抓细抓长!”立秋学着他的口气,“太有文化了。年纪轻轻,保温杯里泡枸杞,等他老了肯定是个养花遛鸟的老干部。一般人真是无福消受。”
“我不是一般人啊!”陆珂说着,手机响了,是田导。
“陆珂,你要的录像带我已经发到你邮箱了。”田导说,“幸亏你让我留得早,母带还没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