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住一晚,明早就走。”
周窈听了后也不再多问,她想的也正是如此。
然而入了夜,二人亲热一番,又洗漱过后,灯也灭了,四下黑黢黢的,只剩一点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周谡却轻轻抱起周窈,叫她莫出声,他们要换个房歇息。
周窈一头雾水,又困倦至极,索性被男人抱着,自己也不用走路,就由着他去了。
到了下半夜,正是所有人睡得死沉,天塌了都未必能醒,一抹黑色身影从墙外爬了进来,悄悄进入了后院。
黑影似乎已经摸清了地形,转了几下之后就直奔北边的厢房而去,到了房门前,黑影驻足片刻,伸手试探着轻轻一推,门往里开了条缝。
门没反锁。
黑影先是一喜,随即又觉不妙,往后退了退,正要转身,一把大刀架到了脖子上,冰凉入骨。
一大早,怀瑾人还没完全醒透,就听到下人来禀。怀海被周谡捉了,人困在客栈里,需主子亲自去一趟,不然就把人绑上城门口,公开处刑。
怀瑾听后,多话不说,简单梳洗过后就带上人马直奔客栈。
院门大开,怀海被捆绑着吊在大门口,看到主子来了,面上露出一丝喜色,提声道:“三公子,此等毫无礼数的乡野鲁夫,不可再放纵,否则后患无穷。”
怀瑾沉着脸,似是没听到,看到院里石桌边坐着的男人,大步走过去。
周谡掀了眼皮看向来人,将手边的一个空碗倒上酒水递过去,怀瑾当没看见,直挺挺站着,居高临下地问:“周兄这是为何绑了我的人?”
“他不进这院子,闯我的房,我又如何绑得了他?”
这时周窈走过来,微愠道:“三公子这是何意,我夫君不愿留下,你便派人夜半做起了宵小之事,所谓君子,原来不过如此。幸亏我夫君机警,发现及时,否则今日这院里,怕是多了两条冤魂,以及一桩无从可审的冤案了。”
这话,明晃晃就是在打脸怀瑾之前对周谡的非君子所言。
在美人面前向来风度翩翩的怀三公子,这时候也难以维持风度了,看到被架过来的怀海,一身黑衣,头上还裹着黑巾,瞧着就不正经,当即火冒三丈,抬脚就是一记猛踹。
“你为何来此?还不从实招来。”
怀海不敢躲,忍着痛道:“属下也是为了三公子,此人猖狂,不受教,屡次冒犯三公子,留着也是个祸害。更何况,昨夜此人也在,没准想要行刺公子的,便是此人。”
一听到行刺,周窈亦是惊讶,不由望向男人,见他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更是难以想象昨晚有多凶险。
“若是怀疑,大可光明正大来问,半夜里爬墙,我也可以说你是栽赃嫁祸,携怨抱私。”
“你一个娘们---”
怒骂声戛然而止,怀海膝盖被石子击中,一下跪倒在了地上,那把冰凉的大刀再次架到了自己脖颈上。
“你可知你这一句,死的不只是自己,还要累及家人。”
话落,周谡望向怀瑾,“他可是你家生子?”
随怀姓,当是。
怀瑾被周谡周身威势慑住,不自觉地点点头。
“那么,你也难逃干系。”
周谡面上表情说不上多凶狠,甚至依然淡淡的,冷漠到不近人情,可叫人看了就是发自内心地望而生畏。
到了这一刻,已经说不上谁对谁错,怀海的娘是自己奶妈,就为这个,怀瑾也要保怀海一命。
“兴许是个误会,说开了就好,周兄弟息怒,我这就将不争气的东西带回去,好好惩戒。”
“三公子管束下人不力,周某本不愿干涉,但宵小之流,若不罚,是不知道怕的。”
说罢,周谡转向娘子,换了个语调:“乖,转过身,捂住耳朵,不要回头。”
周窈亦是被男人的气势骇住,乖乖照做。
下一刻,一记撕心裂肺的痛嚎响彻整个院子,周窈便是捂住了耳朵,仍能听到七七八八,只觉那声,异常惨烈。
一只血淋淋的手掌掉落到了怀瑾脚边,他鞋面上亦是沾了不少血迹。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被父兄护着长大,何曾亲眼见过这阵仗,面色登时间变得煞白,直瞪着周谡,一个你字连说好几遍,再也吐不出别的话。
“太脏了,打扫干净再走。”唯有周谡却似没事人发着话,拿了块布擦拭大刀上的血迹,随后就将脏布随手一丢,盖到了那只断掌上。
“我们走。”怀瑾缓过了劲,简短一语过后,着人带上几乎痛死过去的怀海,赶紧去寻医馆。
“娘子,我们也该出发了。”
周窈看着自家夫君将货物装车,把寄养在后头的黑驴也牵了过来,情绪丝毫不受影响,心内说不出的感受。
她嫁的这个男人,越相处,越不了解,也越看不透,像是隐藏了不少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