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琢颜和骆夜舒看着众人疑惑的目光,相视一眼,骆夜舒道:“未水长老,现在可以解蛊了吗?”
黑纱下未水的表情看不真切,她低垂着眼,忽地一声轻笑,再抬眼时像是变了个人,不再柔弱,不再躲躲闪闪,眼中寒光凛凛,她慢慢抬手揭开面纱,露出一张清秀却不再年轻的脸庞。
“星竹!”旧派二长老一声惊呼,众人又是一惊,连许久不曾有丁点反应的也瞳也抬了抬眼皮。
未水也就是多年前早就死了的星竹,正冷冷看向众人,眼睛在傅琢颜身上定格,开口问道:“你怎知下毒的人是我?”声音却不是前先那般年轻,而是带着些许暗哑。
傅琢颜摇头道:“我其实并不知道下毒的人是你,一则因为你从进入石屋开始就不曾出来过,二则你实在是太会隐藏了。”
未水也就是星竹哦了一声,淡笑着看着傅琢颜,等着她的下话。
“刚才长生说此种毒名为无魂香,香味与胭脂味相似,在你给夜舒包扎伤口时,我就觉得你身上的香味有些特别,的确是与胭脂味相似的香味,而我们在追拿端木华回来的路上,夜舒说有人在他伤口下了毒,接触他的伤口的人除了长生就是你,最后,你一眼就看出清源死于七节斑毒,要知道,七节斑的臭味被长生掩盖,众人都闻不见,而与七节斑毒死状一样的毒药可不在少数,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是七节斑毒?除非你亲眼所见,也就是说在众人都中毒的时候唯独你没有中毒,没有中毒的人自然就是下毒的人。”
傅琢颜说完,星竹呵呵一笑,点头道:“不错,难怪玉阚儿和玉娘子要选你,自从风晚堂死后,玉娘子与玉阚儿为了司主人选煞费苦心,那半相思的蛊毒却不是谁都能承受的,死了不少如花女儿,偏偏你,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就承受住了,这或许就是缘分。”
傅琢颜苦笑,如果这是缘分,那定是孽缘。又听星竹继续道:“其实当年我本该死了的,是木修长老救了我,让我逃离黎中,过自己的生活,可是我总觉得这是我的故乡,我还是应该待在这里,我在黎中做隐形人二十多年,好不容易寻了机会杀了原本的三长老未水,替代她成为长老一员,那玉娘子如此聪明的人,竟然都未发觉,想想还真是有成就感呢。”
傅琢颜道:“你怎知她没有发现你?她经历过生离死别,早已看淡一切,只是不拆穿你而已。”
星竹突然脸色大变,叫道:“胡说!她就是没有看穿我!我哪里比她差,我甚至比她温柔体贴,为何风晚堂只看得到她看不到我!”
傅琢颜不理星竹的狂态,心里却是在想,这风晚堂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为何这些女人个个为他如痴如狂,堕入魔道?
星竹看向也瞳,眼中悲悯起来,“我有机会杀他的,可是我怕晚堂伤心,我还是宁愿他好好的,可是玉娘子总是让他心碎!她不配得到他的爱,她不配!”
面对星竹声嘶力竭的叫喊,无人同情,只是觉得这个女人跟那神姬一样可悲。
火谙问道:“你为何下毒?你有何企图?无士山陈家夫妇是否也是死于你手?”
星竹脸色一转,温柔一笑,道:“我下毒自然是灭口,那端木华说只要我和他合作,便能帮助晚堂,晚堂太累了,为了黎中,他真的太累了,只要能帮他,做些恶事又如何呢?杀两个无关痛痒的人又如何呢?至于那陈家夫妇嘛,却不是我杀的。”
傅琢颜沉思默想,陈大娘夫妇不是死于星竹的手,那么就只有可能是端木华和玉娘子,可是按时间推算,端木华那个时候还在郑军中,那石洞被烧,封洞的大石上有玉娘子的断肠鞭留下的痕迹,难不成杀死陈大娘夫妇的是玉娘子,玉娘子为何要杀他们?
星竹轻蔑一笑,补充道:“其实他们到死也不知道为何而死,跟随多年的主子为何杀他们。”
火谙怒道:“胡说!”
星竹斜睨火谙一眼,笑意盈盈道:“不信问问司主,我说得对不对?”
火谙看向傅琢颜,见她一脸无奈,便知道是真的,顿时沉默下来,傅琢颜猜想玉娘子也是迫不得已,这陈家夫妇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玉娘子怕傅琢颜知晓真相后逃离黎中,也算是煞费苦心。
见众人沉默,长须老者接着问道:“三长老和五长老也是你杀的?”
星竹点了点,又是温柔一笑,“就连当年的司主也是我杀的。”
此时众人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这连番的真相让他们已经表现不出惊讶的样子来,只是有些呆住了。
星竹慢慢起身,看着昏迷的族人,幽幽开口,“她骗我,其实她早就找到继承司主之位的人,她早就将半相思种在了玉阚儿身上,可是却还要害死那么多无辜的孩子,还想害我,我一直为了司主备选人的身份痛苦不已,若我做了司主便不能和晚堂在一起,而且我中了半相思,结局一定凄惨无比,可是这都是骗人的,我根本没有中半相思。”星竹又转而看向清醒着的众人,妩媚一笑,“有一天我去看她,她正发疯,抓住我大喊大叫,我从她的话中知道了真相,你们可知我有多开心?”
继而又是一脸愤恨,变脸之快,让傅琢颜惊叹,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可以转变得如此自如。
“我以为我告发三人的事情,我便有机会,谁知她清醒过来要杀我灭口,也是我命不该绝,就在我要死在她掌下时,她疯症犯了,我便趁此机会杀了她,刚好木修也来杀她,我便演了一场戏,反而让木修救我了。”星竹说道此处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阵,才又继续说道:“可笑木修带走的并不是自己的女儿,司主虽然疯了,可是她有清醒的时候,谁不疼自己的女儿,那玉阚儿根本不是她的女儿,玉娘子才是!”
到了此时,连傅琢颜也是惊讶极了,为了墨守千百年的成规,研制半相思如此残忍的蛊毒,害了一个又一个原本应该拥有美满家庭儿孙绕膝的女子,这是制定祖训的人的错还是甘于承受的人的错?或许最初的本意是好的,只是随着时代的交替,人性的变换,原本应该改变的却没有改变,直到根深蒂固病入膏肓,想要改变的时候,付出的代价何止是鲜血和生命,或许还有毁灭。
众人震惊,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星竹趁众人不备,洒出迷药企图借机遁逃,眼看出口就在眼前,脚步却再不能移动分毫,腰上不知何时被铁鞭缠住,也瞳仍是垂目坐着,只是手里握着铁鞭。
秦长生挥出一片白雾,冷哼道:“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卖弄!”
也瞳手上微微用力朝后一带,星竹整个人便腾空而起跌回原位,满脸恨意的看着也瞳。
“三长老怎么出尔反尔?这蛊毒还没有解怎想就这样走了?”虽是质问的话,骆夜舒仍说得温文尔雅。
星竹听了狂笑起来,看向傅琢颜道:“这会你怎么会这么天真?这半相思根本无药可解!你就等着孤独一生,凄惨而亡吧!”
星竹的样子不似说谎,难不成这半相思真的无药可解,傅琢颜心里一紧,脸色苍白起来。
骆夜舒轻轻握住她的手,笑了一笑,道:“是吗?在下倒是听闻这半相思虽无药可解,但是有一种方法能将蛊引到别人身上。”
星竹冷笑一声,却不反驳,骆夜舒继续道:“不如就让三长老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