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伏在床沿大哭不止,对钱谦益一连串的问话理也不理,可把老头急坏了。
看着哭泣不止的美人,钱谦益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急得抓耳挠腮,就像一个犯了错的童子一般。
正在彷徨无计之时,门外响起了仆役的声音,“老爷,夫人,门外有个姚太医,说是奉陈姐姐的令来瞧伤来了。”
姚本仁接到陈沅的请帖,立马赶了过来,看到柳如是肿胀的手腕,很熟练地给她贴了膏药,又上了夹板。
钱谦益早知他的大名,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在一边赞道,“早闻姚神医膏药天下无双,今日终得见矣。”
姚本仁还没说话,柳如是就在帘子里插话道,“下次把你的手打断,你就可以天天用神医的膏药了。”
钱谦益脸色一僵,顿时无语。
姚本仁哈哈大笑,赞道,“夫人好口才。”
他本来还想和钱谦益说说话的,经柳如是一搅和就没有兴致了,刘慧明给他的任务他还没完成呢,可没心思管这些琐事,留了两幅膏药就起身告辞了。
钱谦益正要赔礼道歉,门外有响起了喊声,却是王应熊的老仆王安林,“钱老爷,李天官来了,我家老爷有请。”
钱谦益犹豫了,不知该不该去,最后还是心一横道,“夫人,你别急,老夫去去就来。”
说完,也不等柳如是答应便急匆匆地走了。
“哼,准又是在想什么损招对付刘师!”柳如是望着钱谦益消失的背影,恼恨不已。此刻,她终于感觉到眼前这个老头儿早已不是五年前初次相识的那个风度翩翩,志气高洁,以天下为己任的名士了。以前的他开口子曰闭口诗云,自己每有新作都会得到他的好评,时不时还会赞一首,二人以诗文结识,以诗文论交,又以诗文为媒,终于结成连理。
然而,自从陛下颁旨竞选阁员以来,他就变了,变得功利起来了。他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每天和她谈诗论文,饮酒作赋了,取而代之的是每天都和王应熊等一干在籍乡绅密谈。她参加了几次,都是一些怎么拉帮结派,怎么给刘学士挖坑,怎么安排自己人的勾当,听了几次就烦了。到北京以后,他的活动更频繁了,两人更是聚少离多,一天说不到十句话。
但是,她隐约知道他们在谋划一件大阴谋,只是到底是什么阴谋她现在不得而知,但绝不是什么好事。事情如果得逞了,刘学士肯定会受到牵连。跟刘慧明相处了几日,她完全明白了他是一个什么人,一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想骂人。
他们在给他挖坑的时候,他却在四处奔走,为大明补充税收,训练新兵,挖掘人才。在寓馆里,她听得最多就是怎样把姓刘的搞下去。而在刘府,她听得最多确实各种政事,各种新奇的知识,以及各种对未来的设想。刘慧明从没有提一句如何整人的事,两相比较,孰是孰非,高下立见啊。
抱着被子发泄恶一通,小宁又带了一个郎中来了,郎中是个中年妇女,姓孙,京里人都叫她孙久娘。孙久娘看了一眼柳如是的伤势,又看到特有姚氏膏药,便不敢用药了。
“夫人的伤势并无大碍,只要七天就可痊愈,只是这七天里不可拆掉夹板”,孙久娘一边收拾药匣,一边嘱咐道,“切记不要碰水,药分会随着水流失的。”
柳如是忙点头称谢。
“夫人就养着吧,老身告辞了!”孙久娘见柳如是的脸上有一道擦痕,又拿出一瓶药膏来,“夫人脸上的伤就用这个吧,睡前擦一次,明早即可光洁如初。”
柳如是又谢了一次,忙让小宁打赏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