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向歌停下动作,皱起眉头,适才对方的那一语,似有若无的有什么东西在牵扯着她的意识,迫使她无奈静下心来,专心的等待来客。
女人不经意地转过身,一眼就定格在那道挺拔如松的身上,两人的距离之中涌着一团团薄雾,淹没了视线所及之处的细节,但并妨碍着她准确的捕捉到了对方面容里盛满的痛不堪言,身心颓废在一块,无能为力也无可奈何。
“谢少东家,是受我的吟唱影响了神智?虚无不必当真,假象终究是假。”
女人淡然开口,似在平静的解释着他的异常情绪,究竟有没有勾起他心中所思,恐怕只有谢星洲自己体会得到。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
男人并没有看向歌一眼,目光空洞黯淡,盛着荒凉寂寥,余烬散落。
“不,没有今夕了……”
下一句话似喃喃而起,空荡飘离着在半空之中,谢星洲苦笑了一下,所有人都毫无遗漏的选择遗忘,只有他一个活在过去而已,忘不掉的记忆,抹不去的人,每个影子都有它们的来去,唯独少了一个他这样的异类,不是影子,却胜似影子,是俗世中人,却百无期待的活着。
“我在世间漂泊了三年,依旧没有找到属于我的归处。”
向歌忽而感慨着开口,眼神之中夹杂着一丝无奈,看向不远处悠远而绵长。
“现在,你一定迫切的想知道有关江氏灭门的真相,坦白的讲,我对那些结果都不了解,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只有经历者才知晓,我只是一个局外人,碰巧遇见了一个影子,她告诉了我一个惨痛的结局,得来的不过唏嘘二字。”
顿了顿,向歌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脸上:“我只知道他们的死与你谢氏脱不了干系,包括马来其他华裔大族,一个个都难辞其咎。”
女人的语速很缓慢,似乎是怕对方听得不真切,咬字格外清楚。
“有时候,人心险恶堪比鬼神可怕。”
这一字一句之间,她给足了对方思考的时间,权衡利弊向来不需多言,找准对自己最有力的一点,才有谈下去的可能性,向歌相信这一次谢星洲不会轻易拒绝了,起码她看得到对方心底里的阴霾,那些溃烂的伤口,正在往外流着血脓。
“比起让任何一个人来揭开真相,不如让一个死去的当事者来自述,更为重要,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血债,掩埋在地底下沉睡了十二年,结果必然是要好好偿还啊,谢少东家,你觉得呢?”
女人的目光锁在他的身上,谢星洲下意识皱起眉,表情有些难看。
“即使终年不见天光,也总有一日能守得云开,亘古不变的规律中,再漫长的黑夜也能等到天亮的那一刻。”
这个过程中,不仅仅是谢星洲一个人在等,她亦然在守候。
“旁人的痛苦和惭愧又怎能比得了枉死了十二年的冤屈呢?”
向歌停了一瞬,勾了勾唇角,隐隐有一丝胜券在握。
这几句寥寥数语,仿若无形之中生成了一柄利刃,刀锋之迅猛,一下子扎进了谢星洲的心口处,硬生生剜下一刀,痛彻心扉的结果,就是她要的结果,这世上,唯有仇恨才能换来不死不休,仇恨的汹涌能够催毁任何理智。
男人听着对方的一字一句,不禁闭了闭眼睛,满目萧然,手指不由地握成拳,眼尾里慢慢染上一抹猩红,难以遮掩的痛苦和愤怒。
“只要,谢少东家答应跟我合作,为我助力,保我上位,那么,我向歌愿以死祭为誓,哪怕是穷尽一生也会帮你找到江氏中人的影子,告慰久不安生的亡魂,让那些逍遥法外的凶手血债血还!”
四面环山,隐约有嘶哑漫过,向歌坚定的一口气说完了承诺,喘了几声粗气,目光如炬的望着对方,等待着男人的回答。
“呵呵……”
片刻之间,对方心中的答案真正浮出水面,谢星洲听之落音,随即冷冽一笑,梨涡上眷了几分余味,让人难以琢磨出他在想些什么,亦或者自己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中,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动容。
“向小姐,就想要这些?”
谢星洲看着她,轻描淡写道,眼神里多了几分压迫之意。
向歌眼角一眯,隐隐觉得对方这话问的没头没脑,她不及设身处地的认真思考两者之间的不同。
“我只要向家,其他一概不问。”
顿了顿,女人掐了一下掌心,似笑非笑继续道:“只要谢少东家答应同我合作,那么之后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无论是找人还是想要江氏秘宝,只要这个男人心有所求,那么她就不怕对方不会动心,动心都是迟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