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撂下这句话看了一眼身后葛素,后者点了点头,心里暗暗松懈了几分,虽然少东家嘴上从不言语,但他们都看在眼里,谢星洲对霍敏止一直宠爱有加,格外容忍。
“二爷,前厅的人又来请了!”
长亭脚步匆匆的经过抱厦,淡瞥了一眼霍敏止疼的龇牙咧嘴地表情,眼神一闪,敛住多余的心思小跑到廊台之下。
男人的视线落在远处,深色的瞳孔里一片宁静,波澜归寂于静止,幽身而绵长,一身矜贵,颇感高高在上,疏离淡漠。
“打发了去。”
葛素摆了摆手,示意着长亭再去搪塞一番理由。
“少东家,适才老宗主的人也在找您,您看要不要……”顿了顿,葛素补充道。
明摆着这些人不见到他,今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了,来来回回,总是那么几位在背后心怀鬼胎,谢星洲眉心皱了一下,眼底划过一丝烦躁。
“按照规制,我们还要在梧川待多久?”
葛素静静站在一旁,心下仔细地算了算,估摸着谢星洲这会子的心情烦躁,实在是不堪其扰,从清早到现在,来来往往已经有三批人来请,都是场面上的虚话,借着此次机会吹嘘奉承一番,或者摆摆谱子,夸大一下自己的实力,弄虚作假的掩饰,趾高气昂的外表,连伪装都懒得应付,他看着都无趣至极。
“按49天守丧,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谢星洲眼神一暗,脸上情绪未明,余光瞥到一个影子像做贼一般躲在那里,心下更加烦躁,提起步子,快速地走了过去。
霍敏止头朝门里伸了一下,左右观察了一番,没看见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又悻悻然缩回门外,小心翼翼的杵在门口,不死心的耐心等等,却不知自己的影子明晃晃的碍着某人的眼,实在膈应。
“你来这里做什么,又惹事了?”
身后忽而有一股无形的压力靠近,来者声音低沉有力,冷意十足,霍敏止心里咯噔一声,在葛素的叹气中缓缓回过头去,当头罩下一道高大人影,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鞋邦磕在门槛上,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还愣着干嘛,叫人让老蒲过来看一下膝盖。”
男人嘴角轻抿,一种不怒自威刻在骨子里,任是谁看去都会不寒而栗。
“是。”
长亭脚步半分没停,快速离开。
谢星洲的目光慢慢挪到霍敏止的膝盖处,慢慢平复掉心内的烦躁,现下,他的敏止依旧还不够成熟,少年心性,不谙世事,甚至还是一张白纸,须得更耐心谋划才能助他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小舅舅,你不气了啊?”
后者随着谢星洲一起进了堂内,跟在后头不断地搓着手,用一种近乎讨好的语调问道。
“你是霍家人本不该跪谢氏宗祠,再说我有什么可气?”
顿了顿,谢星洲扫了身旁人一眼道:“只是昨日你太荒唐,旁人随便几句讨好你便找不着北了,还去欺负一个女服务生,难道你自己没意识到错?”
“当然当然,我昨晚就认识到了,我知错,知错的。”霍敏止快速回答道,一脸认真的看着谢星洲,眨着眼睛呈现无辜状。
心里止不住的腹诽着,明明对方的年纪就大了自己十岁而已,却在辈份上整整大了一代人,要不是外祖父老来努力,奋力一搏,忽然又得了一子,也许谢星洲就跟自己是一辈人了,哪会轮到他来训自己。
“这一次我可以为你收拾残局,下一次还是我来处理,但你想过没有,一旦你回到霍家去,现在围着你的这些人都不能再继续管你,到时候你怎么办?”
谢星洲难得扶起额头,一副头疼的样子,面容里渡上一层阴影,无奈又怅然。
霍敏止怔了半晌,低下头一语不发,任凭时间静静而逝,过了一会儿,男人忽而抬起头,眼尾泛起一抹猩红,声音里也带了些哽咽:“小舅舅你说错了,只要霍家的霍灿在一日,霍家便不会容下我的存在。”
他都知道,一切的一切霍敏止全都明白,大人们的世界看似有太多的复杂,但不代表他听不懂他们的计划,看不到他们的手段,他只是懒得去争辩,懒得去面对罢了,尽心尽情的将快乐融进生活之中,夜夜笙箫,把酒言欢,也许那才是真正的解脱。
“敏止,你注定是要回到霍家,拿回属于你的一切,你要记住那不是儿戏,那是你父亲用性命换的。”
闻言,霍敏止微微一愣,下意识对上谢星洲的目光,寥寥数语却隐隐透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
“再者,你低估了霍灿,但凡能坐上家主之位的人,心中必有常人无可及的度量,你对他来说不堪一击,毫无威胁,他没有必要动你分毫。”
葛素端着茶盘,目不斜视地慢慢走到主位旁,动作小心轻缓的放下茶杯,顿了顿又走到旁坐上添上一杯热茶。
“可我母亲说,他是我的仇人。”
谢星洲忽地眯了眯眼睛,心底泛起波澜,眼睫下掠过一丝阴冷,薄唇轻抿,似在隐忍什么,瞥了一眼手旁的茶盏一把端起来,揭开盖子,热气腾腾,萦绕在眼前,他轻轻吹了吹,随即抿了一口,以此压下心中涌动和一丝复杂。
“这世上的事情往往真假难辨,谁也无法一眼断定,眼见不一定为真,耳听也不一定为实,不论旁人说的再多所谓的事实都不一定为真,你要记住的是时刻保持清醒,自己思考,自己分析。”
略沉吟了一刻,低沉疏离的声音继续道:“不论是你母亲,还是谢家,我们保的了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只有敢于面对风雨,你才能真正独当一面。”
“小舅舅,有个事情我很好奇那你又为什么选择离开金港呢?”
忽而一转话音,霍敏止满脸疑问的看着对方,似从对方平静的面容之中,窥得到一丝答案的影子。
谢星洲微低下头,手指轻轻拨动手腕上的珠串,目光里裹挟着一股复杂,右眼下微微抽搐了一下,似在极力忍耐着回忆卷起的剧烈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