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昼寻到底没走到村口。

有个穿大红薄衫的娇俏少女拦在路上，挡住了昼寻。

“你为什么不等我，自己一个人上路了？你知不知道我追你了半个月！你送我的鞋子都跑坏了！”

那少女委屈极了，偏偏她又生气，一双狐狸眼里不多时便盛满了泪水。

“你到底为什么要抛下我！”

昼寻脸上浮起为难之色。

修仙无日月，昼寻年纪并不大，往日里在拼命修炼，也未曾接触过男女之事。

昼寻第一次下山，就招惹了这只小狐狸精，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于是这位上善阁第三代大弟子脸上露出了窘迫的表情，他原本脸上就有一些婴儿肥，此刻白面一样的脸被少女盯得红彤彤的，越发像是个红面馒头。

“人、人妖殊途……”

小狐狸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以前在深山里修炼，从来没人教过她这些，于是急得哭了出来：“属兔？什么属兔？我是狐狸，我不是兔子！”

昼寻看到她哭，头都大了“你别——别哭呀，我、我这是……我其实、其实是被一只妖怪引过来的……对！我是追一只妖怪，被引到此地，迷路啦！”

这谎话说的吭吭哧哧，漏洞百出的样子，怕是连三岁小孩子都不相信。

然而那红衣小狐狸精却破涕为笑：“那好吧，那我就原谅你了，你以后可千万别再抛下我了！我也是妖精，其他妖精肯定会卖我面子，我能保护你的！”

顾渝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见证这样孩童一样的交友现场，只觉得可爱又奇葩。

这红衣小狐狸显然刚刚化成人形，什么都不懂，而这昼寻也是一副没入过红尘的样子，他只纠结了一会儿功夫，就决定抛开正邪对立的屁话，毫无芥蒂的和小狐狸讨论起明天去哪里玩。

顾渝身后的一众弟子们向昼寻发出了羡慕的目光。

顾渝十分意外：“这昼寻显然是你们的反面教材，你们怎么还露出这副表情？”

有个玄门弟子满不在乎的说：“非要跟妖魔鬼怪对立做什么？顾宗主，你也太老古董了，我们师父说了，邪祟有好有坏，就跟人一样，何必搞阶级对立，让天下不得安生呢？”

其他宗门弟子深以为然。

太清宗弟子却反驳说：“千年前的魔头顾渝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妖魔鬼怪就应该人人得而诛之！你们看这青年，妖女三言两语，便迷失了心智，实在是……”

这弟子说的慷慨激昂，丝毫没有注意他身边还有个和那个魔头顾渝同名同姓的合欢宗宗主顾渝，有点眼色的弟子已经开始默默低头，生怕顾渝生气，自己被殃及。

他们哪里知道，被那个弟子痛斥的顾渝，就是眼前的顾渝呢？

实际上顾渝并不生气，上辈子那些骂她的话听来听去就几样，一点新意都没有。

另一太清宗弟子说：“你太偏激了，这女子虽然是妖精，但你可看到她伤天害理？等她做了坏事你再骂她也不迟。”

眼看太清宗弟子内部就要吵起来，顾渝连忙打断道：“大家快看！前面那两个人要亲嘴啦！”

众弟子当即便忘了刚才在争论什么。

“在哪里在哪里？”

“哇……”

“真亲啊？我这辈子第一次看人亲嘴！”

“……”

顾渝十分庆幸，幸好上善阁百年前已经被灭门，不然如果今天也有上善阁的弟子站在这里，和各个宗门一起看上善阁弟子的旧事，怕是恨不得当场自裁了。

幻境中的时间跟随主人的记忆而变化，短短一段时间里，昼寻已经与小狐狸精暗生情愫，还是前者最先动心的。

小狐狸是九尾狐，跟着昼寻降妖除魔，不顾性命救他无数次，为昼寻掉了好几根尾巴。

她一点都不心疼，她眼睛里都是他。

最终，外出游历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昼寻决定把小狐狸带回宗门之中，他想由师父主持婚礼，给小狐狸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

他让小狐狸化名杜瑾儿，编纂了个无父无母的可怜身世，打算先带她在宗门住下，他慢慢说服宗主，等到所有人接受小狐狸的时候，他便娶了她为妻。

见状，顾渝叹了一口气。

有人问她：“你叹气做什么？他们这不是挺好的吗？要是我，我也会这样做。”

少年人，看待事情的角度总是格外天真。

顾渝道：“这两人都不是会说谎的性格，他们身份有别，纸包不住火，早晚都会被发现的。若是在现在开明的环境里，他们还有可能在一起，然而……”

然而这是在千年以前。

千年以前，凡事妖魔鬼怪，修真者人人得而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