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一个人帮了她。
先是帮她搭上了官府,一步步取得信任,哄骗得张潜相信了她,交还了香铺;再是放出香铺和官府勾结敛财的证据,引来李不息;他还帮她掳走寂空,创造机会让她能提前设下幻境。
每一步,都有那个人的推波助澜。
她知道那人居心不纯。
但,那又如何?
相互利用罢了。
那些人不是喜欢沽名钓誉,名利双收吗,她偏要他们在安王面前暴露,让他们身败名裂。
常卮不是不愿娶她吗,她偏要让他看着这张和阿香一样的脸和她成亲,然后结束一切,带着阿香的魂魄去死,让常卮一人在世上独自受苦难折磨,就像当初的丙言一样!怀着遗憾死去!
可笑,可悲。
自己也只有凭另一个女人才能站在他面前。
只是宋笙笙的出现令她始料未及。
原本,她是对成亲那天是期许的。
但她看见了宋笙笙——那是和她截然不同的人。
其实那天宋笙笙窥探她的记忆时,她也看到了宋笙笙的记忆。
与她的无奈萧索相比,宋笙笙活的恣意而平淡,张扬而冷静。
小时候明媚,长大后潇洒。对父母是,对李不息也是,说放则放,毫不拖泥带水。
真真是教人好生羡慕。
这场自己费尽心思求来的亲,突然令她感到有些乏味。
之所以坚持,只是想求一个答案,给那么多年无疾而终的情感画上句号。
可寂空冰凉的眼神,冷漠的话语,竟让她连最后一丝奢望也破灭了。
她讥讽出声,最后杀了常卮。
本想他问一句,可曾爱过,哪怕只是怜惜过她一分一毫。
可在掏出他的心脏时,她忽然又觉得,答案是什么,并不重要。
在她心里,那个让她心动的人早就死了,所以她才不愿再唤常卮十六。
丙言也好,常卮也罢,他们都叫十六,却又都不是十六。
终归是她的执念罢了。
感受到身体里的另一个人释然的心情,桃妖捂住心口问她:“你想活下来吗?”
想吗?
自然是想的吧。
但她还是听见阿香拒绝的声音——“还是不了。”
“人生一世就好,免得平白多出冤孽。”
她放阿香走了。
这与她原来设想的结局完全不同。
她知道宋笙笙在外面站了很久没有打扰,心里其实是感激的。
她追逐了千年的人对她凉薄如斯,却还有一个捉妖师愿意给她关怀。
“你跟我。”
一句话从此时此地,穿过了千年的光阴,让她回想起了最初的自己。
若是早点遇见一些温暖的人就好了。
她想。
她藏在冬,生在春,长在夏,期盼能与一人收获在秋。
只是平生错付。
好在这个春天,她又于绝望中逢生。
世上不会再有她,却又处处是她。
春天仍会有满枝满叶的桃花,灼灼盛放;世人也会如往常一般,辛苦而又幸福地追寻。
都说妖是异类,可人妖其实并无不同。
落在宋笙笙手心里的这一瓣花,也会在下一个春天盛开出不同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