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卫生间拧了毛巾,沾点水,用了大力气,试图蹭掉那个红色的印迹。 可是没用,直到红块边的皮肤几乎都被蹭破了,也没办法擦掉,不是疤痕,也不是纹身或者胎记。 那到底是什么? 我打开水龙头鞠了一把水拍在脸上,抬起头,一张湿漉漉的脸出现在面前。 最近太累了,黑眼圈加重,乱糟糟的头发堆在头上,来了敦煌晒黑了一些。 一种挫败感油然而生。 每次都感觉要接触到真相了,到后来却发现自己绕进了一个更大的圈子。 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西北死了,张柯蓝也死了,还会不会有下一个? 活在恐惧和未知里,真是难受。 电话突然响起来,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尤其突兀。 屏幕亮起来,一闪一闪的。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脑海里警铃大作,第六感告诉我这个电话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犹豫了五秒,没想到这个电话还挺执着,一直没挂断。 我点了接听。 “喂?” 狭窄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的回声,电话那头没有人回答,我等了几秒,“喂,找谁?” 在我几乎准备要挂断的时候,声音传过来:“幸会啊,许桀。” 很明显能听出这个电话里的声音是经过处理的,变成了男女不分的机器人的声线。 “你是?”我镇定地问他。 “我是谁,这个不是很重要。” 对面已以一个十分诡异的调子,一字一顿地说着。 “那你要说什么?” “小姑娘,态度这么差,”他停了一停,咳嗽了我一声,继续说道,“不太好。” “我什么态度跟你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对面传来一阵笑声,诡异的声音令我有些毛骨悚然。 我握着手机,靠在卫生间的门上,静静的听电话里头的声音。 “当然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和你那两个死去的朋友就有大关系了。” 他机械的声音显得有些洋洋得意,仿佛黑夜里的蝙蝠喷涌而出,变成吸血鬼,一切活的东西都被他们围在一起,一点点被绞杀。 “继续说。”我沉下声音,想听听他能说出个什么。 “哈哈,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它像一个变tai一样大笑起来,“沙漠的北端兴起了一个民族,他们的血液很干燥,每个人都像野兽一样凶猛,缺水和高温得极端天气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危机感,他们要掠夺跟多的水资源和财富,要称霸沙漠,雄雄崛起的野心侵蚀着他们,也令他们更加壮大,每一个违背他们野心的人,都会..” 他停了下来,卖起了关子,我听着他的话,迅速在心里判断着他的身份,我认识的人里面,几乎没有像他这样说话阴阳怪气的人,语调很慢,还经常咳嗽,到底会是谁呢? 我顺着他的话问下去,“都会怎么样?” “都会被惩罚,沙漠民族建造起一座宫陵,用来墓葬那些违背他们野心的人。” 我随意回道:“这和我没什么关系吧。” 他不置可否,竟然还在电话那头鼓起掌,“好好好,good girl,哦,对了,”他仿佛恍然大悟般,“我想起来,有个违背野心的人,好像叫做西北,另一个违背野心的人,叫做张柯蓝,这两个人,你认识吧?” 我心里的石头一沉,火气瞬间冒上来。 “你说什么?” “哈哈”,他悠闲地笑了笑,又像个长者一样抚慰我!“别着急,小姑娘,沙漠民族会保佑你的。” 我气急败坏地骂道:“狗pi沙漠民族,西北和张柯蓝的死和你逃不了干系吧。” “哦?” 他调侃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好久没见,他们都已经死啦?哈哈哈有趣,有趣,那下一个死的人会是谁呢,你?李鄂?陈旭?柯令?苏荷?还是那个客栈的老大爷?我这么看过去,每个人的野心都不小啊。”他一一细数着我周围的人,声音里有一种嗜血的味道,隐隐透露着兴奋。 我压下心里的烦躁和疑问,“别废话,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说这么久,不会就是说说吧。” “不得不承认,许桀,你很聪明,李鄂的眼光不错。” 我没有回答他的调侃。 “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他停顿了一下,又咳嗽了好几声,“我希望你来做这个,违背野心的人,这样,你周围的人就会受到沙漠民族的保佑。” “可笑,你以为我会答应你这种要求吗?” “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总有一个人会受到沙漠的诅咒,一个人再接着一个人,恶意和野心总是永不截止的嘛。” 我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良久,发现自己扣着墙壁,指甲盖泛白,自己略显沙哑的声音回道:“你要做什么?” “这我得好好考虑考虑,再会,哈哈。” 对面马上传来嘟嘟的声音,我拿下手机,对面已经挂了,号码没有显示定位,有一大长串,通话十分零九秒。 我迅速把这串号码复制到备忘录,打开微信找到葛涛。把这串号码发给了他,请他帮我查一查这个号码的归属地。 我等了一会儿,手机亮起来。 葛涛回复了消息,“OK”。 我回房间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钟,来到敦煌之后总是没有规律的作息时间,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强烈的阳光照射进来,带着一股沙城独有的暖风。 窗外传来一阵车声,一辆悍马高底盘越野车停在客栈楼下。 是李鄂。 我拉上窗帘,阳光太强烈了,刺眼睛,还是暗一点好。 拉上窗帘之后的房间只有一台电脑闪着幽蓝色的光,灰暗的氛围。 没一会儿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我慢条斯理地拿了一个抱枕放在背后,坐在地垫上抱着电脑。 “请进。” 皮鞋走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音,步履稳健。 “一转眼你就不见了。” 李鄂在我面前的地垫站定,语气里透着无奈。 我拍拍旁边的位置,“坐啊。” 他叹了口气,在我面前站了一会儿,又走到窗户面前,把窗帘拉开到最大限度。 他看着眼前的风景,声音有些疲惫,“我最讨厌你这个样子。” 我笑了笑,反问他:“我什么样子?” 他没有转身,还是一直站在窗口,阳光照射着他修长的身影,他今天穿的很休闲,就好像来敦煌度假。 半晌他才说道:“柯令是个收钱办事的人,你知道吗?” 我把电脑里的文件导出保存好,和上笔记本,回道:“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能帮助我找到真相。” “找真相不一定非要找他,到时候你会被他整的连骨头都不剩。” 他用轻松的语气警告着我,声音有些轻佻,带着浓浓的鼻音,还咳嗽了一声。 他感冒了? 昨天电话里的声音也老是咳嗽。 我站起来,赤着脚走到他身边。 他很高,我必须仰着脑袋才能看清楚他的脸。 我把脑袋贴在他的胸口,听见他胸腔里强有力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很稳。 “你说为什么西北和张柯蓝会死呢?” 他沉默了良久,久到我以为他没有听清楚我说的话。 “他们不该死的。”我没等他回话,又自顾自地讲道。 “没有一个人该死。”他的声音从遥远的胸腔外传来,像海浪拖着我疲惫的身体,竟然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可事实就是这样,我心里难受。”我就这样贴着他,一时间视线有些模糊,我偷偷的转个头,把眼泪蹭在他的白衬衫上。 很快他的白衬衫就沾上了一大片水渍。 一片失望的沙漠,这里有太多我不知道的东西了,可怕,可怖。 李鄂的手缓缓地从身侧抬起来,放在我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 我继续说,“我就像一个傻子一样,被人牵着鼻子走,每次感觉要到达真相了,却发现自己其实越走越远。” 他深黑的眼睛定定地望着我,把我的脸抬起来。 我猜我现在一定很难看,眼睛里充满红血丝,眼眶哭得肿肿的。 他一字一句地问我,“你相信我吗?” 他的眼睛里情绪很复杂,我看不透。 “退一步讲,你要相信我。” “我会给你找答案。” 我抿着嘴,退后一步,心里没有底。 “我想跟着柯令进墓穴。” 他突然低声得笑了起来。 “你还是那么固执。” “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进去。”其实我和李鄂对峙是没有勇气的,但这次他不能阻止我。 “可以,但是我得和你一起。” “我要在这呆很久,会保证自己的安全,你在杭州还有大项目,还是不要一起了吧。” “你比项目重要。” “那是你争取了两年的合作,成功了你的公司可以上市。” “你比公司重要。” 我抬起眼,看着他。 “李鄂,你总说我固执,其实你自己比我还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