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流云如纱。
张乾震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整个大堂里落针可闻,这个像是个水囊一样的胖修士,直到此时才显出了属于一门之主的威严。
“我说过不要和外面不明不白的人打交道,当初没一个听我的,现在呢?这些天有多少弟子又折在了那里?啊?”
堂下左右两边坐着三清门所有拿得出手的大能,不大的宗门,连上张乾震自己,也才两个元婴两个化神。
其中唯一的女修士看样貌已经年过半百,这也说明了她即将接近结束的寿元。两条深深的法令纹让她显得极为不好相处,“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云剑宗不是已经派人过来了吗?”
她是化神,而张乾震只是个元婴。如果是平时,长袖善舞的三清门门主怎么也该给她几分薄面。
张乾震皮笑肉不笑地抖了抖脸上的肉,“常彩云你现在倒是开始打圆场了,当时你可是力排众议开始和外人合作的。”
女修正压着火,此时见到张乾震也敢讽刺她,翻手砸了桌上的茶盏就站了起来。
“我要求和那个人做交易,难道不是因为宗门内的资源干涸?要是多年前,你们听我的话去和天剑阁合作,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都别吵了!”四人中年龄最大的老修士不高兴地咳了一声,“有什么好吵的,既然现在已经把云剑宗的人请来了,这件事情吃在能解决。”
“师叔,”张乾震恼火地叫了一声,“你才出关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后山那些魔兽,现在每天都要固定的血肉,而且必须是要带灵力的。宗门里所有的灵兽都已经没了,现在……”
他闭了闭眼睛,强自压抑情绪,“现在只能一边让弟子外出购买,一边让外门弟子……进洞采矿。”
大堂安静一瞬,被张乾震称为师叔的老修士猛地瞪向常彩云,“这是真的?”
常彩云没有说话,避开了他的视线。
老修士面沉如水,沉默片刻,“我们三清门,难道就不能让人去清理吗?”
张乾震:“已经试过了,那些东西每个都相当于半步金丹,就算是内门弟子都不够。而我们这些老家伙,去倒是没问题,但一定会引起很大动静……”
“好了,别说了。”老修士眼不见心不烦地长长吸了口气。
“那云剑宗呢,不是说派人来了吗?”
张乾震:“是来了个元婴仙君……”
老修士:“元婴?只是元婴?!”
张乾震叹了口气,“我只能说是后山塌了,派个元婴仙君过来已经是人家给我们面子了。”
“元婴怎么够?那能有什么用?”
……
张乾震再次开口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带上了些阴沉,“等这个死在后山,云剑宗那边就会重视起来了。”
没人再说话,许久之后,老修士拍板定音,“越快越好,明天你就去做。”
张乾震没答,再次长长地叹了口气,眉眼间显出几分老态来。
三清门啊,多少代人的心血,不能断在他这里。
鸡鸣破晓。
说来也好玩,这三清门本来是个修仙门派,宗门内居然还像是凡人那样养了不少鸡鸭猪鹅。
顾渊已经是醒了的,但就是不愿意睁眼。迷迷糊糊往身边乱摸。
郁荼就没有睡着,朝旁边看了一眼,想说什么看这人眼睛都没睁开,又没说话。
这种宗门的弟子居然还需要鸡鸣提醒,难怪到现在还是个三流宗门。
顾渊的狗爪子在人腰上勾了两下,没把人抱过来,索性自己滚了过去,胆大妄为地靠在人肩上继续睡。
窗外又是一声鸡鸣,郁荼直接在床周设了个隔音阵。
他来三清门倒是没干其他的事情,阵法倒是已经给顾渊设了三个。
外面没有声音,顾渊很快又睡了过去,窗外晨光熹微,郁荼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许久许久,才缓缓低下头在他头发上蹭了下。
还好,还在。
还在……
被子被这人捂了一晚上,连他这边都染上了些暖意。郁荼将人又往自己怀里压了点,心中五味杂陈。
在顾渊醒来之前,他被心魔缠身,每天要么就是强压着处理宗门事务,要么就是浑浑噩噩守在床边看着他。
顾渊伤得太重了,又已经是凡人之躯,只能用最温和的续命药吊着,能治成什么样全看天意。
那个时候,郁荼给自己定了两条路。要是顾渊就此长眠,他就跟着一起。但要是顾渊还能醒过来,那这辈子,他都不会让这人再踏出长留阁一步。
结果呢,这人醒了。不到两天就活蹦乱跳地到处招惹他。
但他却做什么都舍不得。
在发现自己没办法压制心魔之后,他居然连待在这人身边都不敢了。居然去找程颖,居然直接逃出了云剑宗。
郁荼咬牙切齿地埋进顾渊肩侧,现在清醒过来,他才发现自己之前又蠢又狼狈。
只要是关乎顾渊的事情,他总是这样的。
要不是顾渊自己跑过来,等他回去,那些在暗地里窥视顾渊的人还真不知道能做出些什么来。现在顾渊一点记忆都没有,要是等他回去……
“唔……”顾渊皱眉,谁在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