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王府上上下下忙着为郡主收拾行装,前往别业消暑,纪王爷倒是不爱出门,每年都只是送了李昭过去便不多管,梅姨最上心,拿了这个怕漏了那个,一会又怕带的人不够委屈了李昭无人照料,恨不得事事亲自打点起来才好。 李昭坐在一旁,靠在荷塘边上倚着栏杆,不咸不淡地看着众人忙活,她刚回府的时候,梅姨就已经十分得宠了,李昀是喝她的奶长大的,那时梅姨自己的孩子刚刚诞下,因为没得母乳喝身子又弱,没几天就夭折了,李昭其实没有那么喜欢她,觉得她对自己太小心谨慎了些,却也没那么不喜欢她,因为父王宠爱她,李昀又离不开她,所以面上总是装的和和气气,人前人后也只说她好,寄希望于她果然如她所言,待父王与昀儿一心一意。上回拿王妃的话来试探她,看她谨慎谦卑的模样,心里仍然不大满意。 李昭有时也想,或许是因为觉得她代替了母亲,潜意识里总觉得是她抢走了母亲的孩子与丈夫,所以无论她怎样小心翼翼的待自己,终究不能喜欢起来。是自己太过于苛责她,又先天带了偏见,其实是怪不得她的。 原本懒懒的,这会也不得不起身来谢她,“梅姨,您歇会吧,昀儿已经让你费心,还要拿我的事来麻烦你,往后我的这些琐事,你大可不管。” 梅姨道,“哪里就麻烦了,郡主一年才出去一趟,又是要住这么些天,我总怕他们怠慢了你。既然是消暑,就该事事称心如意才对。” 李昭本也是与她客气客气,便有着她去了,将上下打点得井井有条,省了好些事。待她走远,李昭半开玩笑得问绿翘,“绿翘,你觉不觉得,梅姨好像很想我走啊。” 绿翘一愣,“郡主想什么呢,梅姨娘是好心,您总是这样,胡乱揣度人。” 李昭笑了,“是是是,我可不就是玩笑话嘛。不过你倒是说说,我怎么胡乱揣度别人了。” 绿翘掰着指头一一细数道,“梅姨娘事事尽心尽力,您觉得她别有用心,宋世子当初好心要同你亲近,您又觉得人是轻佻浮夸,还有五公主,与安乐公主比起来实在是个老实人,您又觉得她心思重,不去相与,像这么地揣度,这世上可没几个好人了。” 李昭一愣,被她说得不由地细想起来,似乎自己还真是这样,总爱把人往坏了想,事事也都爱先以阴谋论度之,喜好诛他人之心,光明磊落的人从不这样,可见自己的内心有多阴暗。 便恼了,“你既然这么不喜欢我,喜欢那什么五公主,我改日就把你送进宫里伺候她吧。” 绿翘连忙告饶,“不不不,奴婢多嘴了,郡主是天下第一好的主子,什么五公主六公主,我只伺候您一人。” 李昭“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称心身上的伤好了一些,便总在院子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李昭和绿翘从来都是叫她歇着,可她总觉得白白承了李昭的恩情,想要做些事情报答,日子久了也就由她去。也提了好几次不回侯府了,要长久地跟着李昭服侍她这样的话,李昭也都寻些话头给她堵回去,毕竟真的答应了她,周叙之就该闹腾了。 称心抱着一包衣服来到李昭跟前,红着脸小心翼翼地对上李昭询问的眼睛,“郡主上回穿回来的破衣裳,绿翘姐姐说要扔了,我看这衣裳还新,郡主又常穿,就缝补了两下,您再瞧瞧?若是觉得不好,再扔也不迟。” 李昭一看,是那日穿到山上去跟宋煜看海棠时刮破了的,确实合她心意,可是奈何破了就破了,也没想着要补。绿翘笑着接过拿包衣服,“你说你费这个劲做什么,郡主难不成还差这么两件衣服,即使破了再缝起来,让人看见了岂不是笑话。” 称心想着也是,李昭倒是拿过那件衣服,翻来覆去地找,“我瞧瞧你补得怎么样,上回我是刮破了哪里的?” 绿翘说,“好像是袖口那块,破了个大口子。” 两人反反复复地查看两只袖口,竟然丝毫看不到缝补的痕迹,不由地看向称心,称心有些得意,“郡主看见那支海棠花没有,那原本是没有的,是我后来绣上去遮掩缝补痕迹的。” 李昭拿起来一看,袖口果然多了枝栩栩如生的海棠花,不由对她刮目相看起来,“这果然是你绣的?” 称心点头,“我娘从前是个绣娘,我的手艺都是跟她学的,后来娘死了,我才被卖到侯府去,那时我还小呢。” 李昭惊异于她这出神入化的绣工,“你这海棠绣的,倒比我画得还好。” 称心笑道,“我这是照着郡主挂在墙上的画绣的。” 李昭更加惊讶,“我画什么,你都能绣出来?” 称心点头,“只要有花样,我就能绣。” 对着绿翘两人相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样的人才,居然就这么埋没了。李昭只觉得可惜,“你这绣工,比外头绣庄里的细致多了,称心,你有这样的手艺,哪怕我不收留你,你也有去处的。” 称心道,“我......我不敢,我怕我绣的不好,外面的人不收。” “怕什么,你还不信我吗,我说你好你就是好,今后哪怕像你娘似的当个绣娘,也比回那劳什子侯府好。” 称心有些心动,又问李昭这些日子是不是要出门,李昭想了想,“你跟我一块去,免得周叙之来府里找你找不着,你跟着我,他总有办法寻来见你的。” “我不想见他。”称心低着头道。 李昭心知她是被打怕了,便也不再劝她,只是说,“你在府里也没人照顾你,多寂寞呀,别院的风景好,你过去跟着玩玩也成。”称心这才不推脱,愿意跟着去了。 徐锦时从宫里一回来,晚饭也顾不上吃,急忙找到院子里看书的薛白砚,趁她不备从后头一把抱住,薛白砚被吓得一挣扎,便听见自己丈夫带着粗喘的声音在耳边,“别动,叫我抱抱你,过了今日就抱不到了。” 薛白砚回头,见他闭着眼睛埋头在自己颈间,顿生怜爱之心,“胡说什么,我又不是去了不回来,大不了你想我了就叫人来接我,成不成?” “不成,我一日也离不了你。”这便是有些无赖了,把鼻尖上的汗珠蹭了蹭,打横抱起薛白砚,在院子里的花树下转了一圈,“你吃了什么,我都抱不起你了。” “胡说,我.....” 徐锦时最爱看她娇羞的模样,朗声笑起来抱着她踹开房门进屋,白砚揪住他衣领,“天还亮着呢。” “可是我想你了,天亮着又如何?” 薛白砚仍由他踢翻了帐子,成婚两年,每到这时候却还是不敢睁眼,只觉得腰带被抽了出来,耳边响起他沉重的呼吸,“娘子,为夫忍不住了。”刻意压抑的的嗓音传到耳边低沉诱人,忍不住睁开眼去瞧他,光洁的面庞上带着细碎的汗珠,眼神里的渴望让她脸红。 “忍到晚上也不行?”苦苦哀求并没什么用,一只手掌蜿蜒着伸进衣料中揉搓胸口的柔软,一面被威胁道,“你说呢?”薛白砚索性紧紧闭上眼睛任他为所欲为,鼻尖萦绕着他的气息,带着汗味,却不让人反感。纱帐从头顶缓缓垂落,他像个孩子般索取,心满意足。 春宵惜锦时。 李昭十分贴心地亲自前往平阳侯府接了薛白砚,徐锦时告假护送两人前往山中别业。早晨的薛白砚面带潮红,昨夜那冤家不知疲惫地折腾她,大清早又将人哄起来,李昭一看便明了,咳嗽两声打断二人之间的眉目传情,“徐世子,薛姐姐身子弱,你可要多担待些呢。”说完自顾自地笑起来。 薛白砚面色潮红,掐了她一记躲进马车里,“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可该改改。”徐锦时轻轻一笑,两人都上了马车,才走到队伍前头,启程前往别业。